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尚未完全从鼻腔中散去,张大山的脚步已经踏上了前往城西老档案馆的路。师傅胡图景的康复让他肩头的重担轻了一分,但心头那份因牛头丙伍壹发来的任务而产生的凝重,却丝毫未减。
档案馆。马面甲柒叁。影蚀。这几个词在他脑中盘旋,交织成一片看不透的迷雾。
城西这片区域比他想象中更为破败。老档案馆是一栋颇具年代感的苏式建筑,红砖外墙斑驳脱落,高大的窗户多数蒙尘,少数几块玻璃碎裂,用木板随意钉着。铁质的大门紧闭,上面挂着一把早已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锁,旁边歪歪扭扭地贴着一张社区街道办的通知,写着\"危楼,禁止入内\"。
此时已是黄昏,夕阳的余晖给这栋破败的建筑涂抹上一层诡异而不祥的橘红色。
\"此地气息……混杂不堪。\"潘舜的声音在灵台中响起,带着警惕,\"既有陈年卷宗的尘封文气,亦有阴煞潜伏的森然,更有一丝……刻意遮掩的邪术波动。须得万分小心。\"
\"感觉到了。\"张大山低声道。即使隔着紧闭的大门,他也能察觉到馆内散发出的那种混合了尘埃、霉味、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能量的复杂气息。这地方,绝不像它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没有去动那把锈锁,而是绕着建筑走了一圈,在背街的一面,找到了一扇被人为破坏、虚掩着的侧窗。窗口不大,积满了灰尘和蛛网。
\"就从这里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身形敏捷地钻了进去。落地时悄无声息,带起的灰尘在从窗口透入的稀薄光柱中飞舞。
馆内一片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纸张霉变和灰尘的味道。高大的档案架如同沉默的巨人,一排排矗立在昏暗中,上面堆满了泛黄、破损的卷宗盒子,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的黑暗里。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踩上去软绵绵的。
他拿出地府手机,屏幕的裂纹让探测功能显示的幽冥光谱更加扭曲模糊,但依旧能勾勒出环境中能量的流动。可以看到,丝丝缕缕稀薄的阴气在档案架之间缓慢飘荡,而更深处,似乎有更为凝实的能量团在蛰伏。
\"按照任务提示,目标区域在……地下库房?\"张大山辨认着手机上残缺不全的档案馆结构图,确认了方向,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内探索。
脚步落在积尘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档案架投下的阴影扭曲变形,仿佛潜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偶尔有不知名的虫子在角落发出细微的窸窣声,或是一两张残破的纸页从高处飘落,都能让他瞬间绷紧神经。
\"潘天师,能感应到马面或者'影蚀'的痕迹吗?\"
\"此地能量混杂,干扰甚大。马面之气息……若有若无,难以捕捉。至于'影蚀'……其邪术波动隐晦,但确存于此,如同毒蛇潜伏于草丛,伺机而动。\"
随着深入,光线愈发暗淡。他不得不偶尔运转法力于双目,才能在近乎完全的黑暗中视物。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在经过一排似乎存放着晚清刑狱档案的区域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在\"踏冤蹬恨\"的视野中,他看到其中一个档案架上,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熟悉酷烈意味的煞气痕迹——与\"刽子手·张\"同源,但更为稀薄、古老。
\"看来,'影蚀'的人确实来过这里,他们在搜集与'刽子手·张'相关的东西。\"张大山心中凛然。
他继续向前,根据结构图的指引,寻找通往地下库房的楼梯。就在他转过一个拐角,隐约看到前方似乎有一扇通往地下的、更加厚重的铁门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从他身后不远处响起!
张大山浑身汗毛瞬间倒竖,猛地回头!
只见在来时路过的、那片存放刑狱档案的区域,一个原本靠在档案架旁的、等人高的、用旧报纸和泛黄档案纸粗糙糊成的人形纸偶,不知何时,竟然悄无声息地转过了\"头\",那两个用墨点画的、空洞的眼睛,正\"望\"向他的方向!
纸偶的脸上,用红墨水画着一个极其夸张、咧到耳根的笑容。
而在它旁边,另一个、两个、三个……更多的纸偶,如同从阴影中生长出来一般,缓缓地、僵硬地,从档案架后,从角落里,显露出了它们的身影。它们手中,拿着用硬纸板折成的、边缘锋利的\"刀剑\",无声无息地封住了他的退路。
整个档案阅览区,不知何时,已被这些诡异渗人的纸偶悄然包围。
它们空洞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张大山身上,那一个个鲜红扭曲的笑容,在昏暗中散发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
\"纸傀术……\"潘舜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以符咒驱使纸张,赋予其简单的行动与攻击能力。看来,我们触动了'影蚀'留在此地的警戒机关。\"
张大山握紧了怀中的阴沉木葫芦,眼神锐利如刀。
\"葫爷,准备加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