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结合部,凌晨三点半。
\"江北批发市场\"的巨大牌匾在稀薄的路灯下泛着冷光。这里是城市最早苏醒的地方,满载蔬菜的货车轰鸣驶入,人声鼎沸。
但就在市场外围,一条尚未修好的石子路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这条路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光线勉强照亮坑洼的路面。凌晨时分,但凡有经验的司机都会绕道而行——不是因为路况,而是因为那个传说。
\"就在前面那个弯道,千万别往右边看!\"一个老司机对副驾的徒弟叮嘱,\"两年前有个女人在那被撞死了,现在天天凌晨四点准时出现,还在那里捡菜!\"
此时,张大山正站在这条令人毛骨悚然的石子路边。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连喧闹的市场声音传到这里都变得模糊不清。
\"好重的怨气!\"葫爷在他脑海里惊呼,\"这地方阴气都快凝成实质了!\"
\"非是怨气,是执念。\"潘舜的意念带着凝重,\"至深母爱被困于此,日久化作这般景象。你细看路边。\"
张大山顺着提示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路边散落着不少已经腐烂的蔬菜,显然是过往司机被吓到时不慎掉落的。更令人心惊的是,几处路灯杆下还残留着烧过的纸钱灰烬。
凌晨四点整,一阵刺骨的阴风突然刮过。路灯闪烁了几下,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路弯处缓缓凝聚。
那是个推着三轮车的女人身影,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她弯腰捡拾着地上根本不存在的\"蔬菜\",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就在这时,一辆运送鲜肉的货车驶过。车灯扫过女人的脸庞的瞬间,司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张脸左半边完全塌陷,眼球悬在眼眶外,暗红色的\"血迹\"布满整张脸!
货车失控地撞向路边,好在速度不快,只是车头受损。司机连滚带爬地逃出驾驶室,头也不回地跑了,连车都不要了。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起了。\"一个早起扫街的环卫工对同伴说,\"我都不敢一个人来这段路扫地,每次都得等老李来了才敢一起扫。\"
更诡异的是,每当有小孩经过这段路,那女鬼就会突然停下捡菜的动作,歪着那颗破碎的头颅,用剩下的一只眼睛死死盯着孩子,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仿佛在辨认什么。
上周有个菜贩带着六岁的儿子路过,孩子当场被吓得高烧不退,至今还在医院输液。
\"她在找自己的孩子。\"张大山心中一痛,\"死后执念太深,把每个路过的小孩都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通过多方打听,张大山终于拼凑出完整的故事:李大嫂,丈夫早逝,独自照顾瘫痪儿子小磊。每天凌晨来这条路捡商贩掉落的菜叶,两年前被货车撞死在这里。死后儿子被送进福利院,但她执念不散,依旧日复一日地在此捡菜,生怕儿子饿着。
\"要化解此劫,需让她亲眼见到儿子安好。\"潘舜叹息道,\"只是那孩子如今在福利院,要带出来谈何容易。\"
张大山辗转找到福利院,却被告知需要繁杂手续。他不得不动用王强的关系,又找到老陈门路,费尽周折才获得半天外出许可。
三日后,凌晨三点。张大山抱着睡眼惺忪的小磊出现在石子路口。孩子八岁年纪,因长期瘫痪显得格外瘦小。
\"妈妈......\"小磊揉着眼睛,突然指向路弯,\"我看见妈妈了!\"
阴风骤起,那个恐怖的身影再次出现。但这一次,当她看清张大山怀中的孩子时,整个魂体都开始剧烈颤抖。
\"小......磊......\"破碎的喉咙里挤出模糊的音节,她伸出扭曲的手,想要触摸孩子,却又害怕自己的模样吓到他。
张大山将小磊轻轻放在准备好的垫子上,引导他点燃三炷香。
\"给妈妈磕个头,告诉妈妈你过得很好。\"
小磊乖巧地照做,用稚嫩的声音说:\"妈妈,我在福利院很好,阿姨们都很照顾我。你......你别再捡菜了,天这么冷......\"
女鬼的身影开始波动,脸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当小磊磕完第三个头时,她终于恢复了生前的模样——一个面容清秀、眼神温柔的女子。
她飘到孩子面前,想要拥抱却穿体而过。最后,她深深看了儿子一眼,身影渐渐化作晶莹的光点,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缓缓升空。
第一缕晨曦照进石子路时,那股盘踞两年的阴冷气息终于彻底消散。
\"执念已消,此路可通矣。\"潘舜轻声道。
张大山的衣襟早已被泪水打湿。他抱起小磊,最后望了一眼空荡的路面,转身离去。
从此,这条石子路上再没有恐怖传说。只有一些老司机偶尔还会提起:曾经有个母亲,用最可怕的模样,演绎着最深沉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