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水杯带着风声,朝着张大山的面门狠狠砸来!小浩眼中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那扭曲的音煞黑影也随之剧烈波动,散发出的靡靡之音如同无形的针刺,扎向张大山的心神。
若是平时,张大山侧身就能轻松避开。但此刻,他右腿麻木,身体虚弱,动作慢了何止一拍!眼看水杯就要砸中,他只能勉强抬起左臂格挡,同时身体向右侧倾斜,牵动了左肩和全身的伤口,一阵剧痛让他闷哼出声。
“砰!”
水杯砸在他的左臂外侧,虽然力道被卸去大半,依旧疼得他龇牙咧嘴。被子弹飞出去,撞在墙上,发出哐当巨响。
“小浩!你干什么!”表姨夫又惊又怒,上前一把从后面抱住了还在挣扎嘶吼的儿子。
“滚!放开我!你们都是来害我的!干扰我‘听道’!!”小浩疯狂地扭动着,力气大得惊人,表姨夫几乎抱不住他。
表姨在一旁吓得脸色惨白,手足无措。
张大山忍着疼痛,目光却死死锁定在那团线缆中的音煞黑影上。不能硬来,小浩现在心神被控,强行驱煞可能会对他造成更大伤害,而且这家人也不会允许。
‘音煞无形,依附于物,惑乱于心。’老潘的意念急速分析,‘需先断其传播之径,乱其凝聚之形,再以清静之气涤荡灵台。’
断其传播之径?乱其凝聚之形?
张大山脑中灵光一闪!他猛地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目光扫过房间角落的一个电源插座。
“阿姨!把房间的总电源闸刀拉掉!快!”他对着吓呆的表姨喊道。
表姨愣了一下,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张大山急切的眼神,还是下意识地跑向客厅的电箱。
“你干什么!不能关电!我的‘圣殿’不能断电!”小浩听到要断电,变得更加狂躁,双目赤红,竟然一口咬在了表姨夫的手臂上!
表姨夫痛呼一声,手上力道一松。小浩趁机挣脱,像一头暴怒的野兽,再次扑向张大山!
就在这时——
“咔哒!”
一声轻响,房间里的灯瞬间熄灭,电脑屏幕也猛地黑了下去!表姨拉掉了电闸!
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天光。
断电的瞬间,那萦绕在房间里的靡靡之音仿佛被掐住了脖子,骤然减弱了大半!小浩扑向张大山的动作也猛地一滞,脸上疯狂的神色出现了瞬间的茫然和混乱,仿佛失去了某种重要的支撑。
就是现在!
张大山强忍着右腿的不适和左臂的疼痛,一个箭步上前——不是冲向小浩,而是冲向了那堆线缆!他左手飞快地掏出口袋里那张效果最好的“净祟符”,没有选择贴在黑影上(那可能会损伤线缆甚至电脑),而是将符箓猛地拍在了连接电脑主机和插座的那个电源滤波器上!
同时,他右手并指如剑,调动体内仅存的一丝微薄气血,混合着老潘引导的一缕清灵魂力,凌空对着那团音煞黑影虚划了一个简单的“破邪”符文!
“驱邪缚魅,破妄归真!敕!”
他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斩断污秽的决绝之意!
“净祟符”在断电的滤波器上无风自燃,化作一团柔和的清光,如同水波般沿着电源线瞬间扩散开来,扫过那团音煞黑影!
“嗤——!”
一声只有灵觉才能感知到的、如同热油煎冰的细微声响传来!
那团扭曲的黑影在清光扫过的瞬间,剧烈地扭曲、收缩,仿佛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它试图重新凝聚,但失去了持续的电流和数据流支撑,又受到“净祟符”力量的冲击,其结构开始变得不稳定。
而张大山凌空划出的那个“破邪”符文,虽然威力微弱,却像一根精准的针,刺入了黑影最核心的波动节点!
内外交攻之下!
那团音煞黑影再也维持不住形态,猛地爆散开来,化作无数缕极其淡薄的黑烟,发出一阵短促而杂乱的、仿佛无数电台频道同时错频的噪音后,便迅速消融在空气中,再也感知不到任何异常波动。
房间内那令人心烦意乱的靡靡之音,彻底消失了。
几乎在音煞消散的同时,扑到一半的小浩,动作彻底僵住。他眼中的疯狂和赤红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茫然、疲惫和……空洞。他晃了晃,身体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服。
“小浩!”表姨夫顾不上手臂上的牙印,连忙上前扶住儿子。
表姨也闻声跑了回来,看到儿子虽然虚弱但眼神恢复了清明(尽管是疲惫的空洞),不再是那种疯狂的陌生感,顿时喜极而泣,扑过去抱住了儿子。
“没了……那个声音……没了……”小浩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带着一种解脱般的虚弱。
张大山看着这一幕,松了一口气,身体晃了晃,靠在了门框上,额头上全是冷汗。刚才那一系列动作,看似简单,却几乎榨干了他最后的气力和精神。左臂被砸中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右腿的麻木感也更清晰了。
表姨夫抬起头,看向张大山的眼神彻底变了,之前的怀疑和敷衍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感激和一丝后怕。“小张……不,张先生!刚才……刚才那是?”
“一种不好的能量,依附在网络和设备上,会影响人的情绪和精神。”张大山简单解释,没有深入,“源头我已经清除了,但小浩被影响太久,心神损耗很大,需要好好静养,暂时尽量远离电子设备,多接触自然,补充营养。最好再带他去看看中医,调理一下气血心神。”
“好好好!我们一定照做!一定照做!”表姨夫连连点头,态度恭敬无比。表姨也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向张大山道谢。
他们或许不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儿子身上那切切实实的变化,让他们对眼前这个看似虚弱的年轻人充满了信服和感激。
表姨夫立刻从钱包里数出五千现金,硬塞到张大山手里,连声说着:“一点心意,您一定收下!等小浩好了,我们再登门重谢!”
张大山没有推辞,他现在确实需要这笔钱。他将现金揣进口袋,感觉沉重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一丝。
离开小浩家,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夜晚的凉风吹拂着他汗湿的身体,带来一阵寒意。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再次查看手机。
功德点:805。
没有新的任务提示,牛头-丙伍壹也没有任何消息。那80点功德,如同沙漠中的一滴水,对于805点的总量和550点的债务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他至少赚到了五千现金。阳世的生存压力,暂时得到了缓解。
他抬起头,望着城市夜空稀疏的星辰,长长地、疲惫地吐出了一口气。
除掉了音煞,救了一个孩子,拿到了救急的现金。
这似乎是黑暗中一丝微弱的曙光。
然而,当他拖着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步挪回那间冰冷漆黑的出租屋楼下时,一种莫名的、被窥视的感觉再次隐隐浮现。
他猛地回头,街角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是错觉?还是……“影蚀”的人,或者别的什么,依旧在暗处注视着他?
那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光,似乎又被更深的阴影所笼罩。
他的路,依旧漫长而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