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了约摸一刻钟,吴烈带云听雪来到后院一座单独的小院前,门口站着两个守卫,正懒洋洋地打着瞌睡。
吴烈轻咳一声,两名守卫惊得立刻站直身形,吴烈抬手示意两人将门打开。
屋里念之与语然坐在桌前各自沉思,都担心着听雪会因自己两人而涉险,忽听得身后传来吱呀的开门声。
刘氏母女立刻起身,就见吴烈站在门口,正想开口质问,又见跟在他身后的云听雪,念之刚要骂出口的话被堵在喉咙里,一时满眼惊恐。
吴烈笑盈盈转身对云听雪道:“仙子这回可以放心了。”
云听雪见真的是念之母女,抬腿准备进屋,吴烈伸手拦住笑道:“我说过不会伤害她们,还可以立刻放了她们。只不过……”
云听雪没有多少耐心,收回目光看向吴烈问道:“什么条件,二公子请明言。”
吴烈低头思忖:若现在就提出让她与我双修之事,她定然不会答应,也罢,来日方长,既进了吴府,还能逃得掉?迟早让她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女人。
片刻后,吴烈笑着开口:“只要仙子答应暂时作为我的门客,住在我府上,并且答应半年后随我出海摘取宁心幽草,我立刻就放了她们。”
“就这?”这完全在意料之中,云听雪来之前就猜到了,本以为这吴烈大费周章,还有别的目的。
云听雪丝毫没有犹豫,立刻便答应了。
吴烈反而有些诧异:“仙子再想想,你可以提除了灵船之外的任何报酬。”
云听雪除了灵船,别的并不感兴趣,也笑道:“既然不能提灵船,其它物品想来二公子自然心中有数,自是不会让我吃亏的。”
吴烈有些得意地朗声大笑:“果然是明白人。”
说完,他抽回拦着云听雪的手:“那就不打扰仙子与故人叙旧,我这就派人收拾出一间干净屋子,方便仙子下榻。至于仙子的故人,你随时可送她们离开。”
云听雪含笑点头应道:“多谢二公子。”话落,抬腿进了屋子,表情始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进屋见吴烈已识趣离开,她忙拉着念之的手,面带愧色道:“都是我连累了你们。此地不可久留,我这就送你们出府。”
念之紧紧回握住她的手,急道:“不行!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云听雪温声安抚:“你们先回去,我不会有事。那吴烈暂时还不会动我——我对他还有用。你们留在此地,我既不放心,反倒会成他要挟我的筹码。”
念之思索片刻,神情终于缓和些,却仍蹙眉叮嘱:“也罢。但你一定要小心,那吴烈绝非良善之辈。”
“放心,我有数。”云听雪说着,便领着念之母女往外走。门口守卫见是她亲自送出,果然并未阻拦。
送两人出了吴府,念之母女一路回头,语然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道:“小姨,你千万保重!”
云听雪挥挥手与她们告别,直到身影消失在街角,才强忍着眼酸转身回了吴府。
云听雪边走边欣赏着府中景致,正不知该往何处去,一个小丫环走上前来躬身行礼:“仙子,婢子是二公子派来伺候您的小蓝,您随我这边走。”
云听雪点头应下,跟着小蓝来到另一处幽静小院。院中花草开得正盛,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这小院不大,却收拾得雅致——两间卧室,一间小客厅。屋里燃着檀香,与屋外的花香交织在一起,沁人心脾。多日的烦闷与疲惫仿佛被这气息涤荡干净,整个人瞬间轻松下来。
小蓝笑着解释:“这些都是公子特意吩咐按仙子喜好备下的。”说着又指向那间较大的卧室,“这间是给仙子准备的,婢子就住隔壁。仙子若有任何事,尽管唤我。”
云听雪见屋里陈设齐全,处处妥帖,便对小蓝道:“劳烦你替我谢过二公子。”
“婢子定替仙子转达。那婢子就不打扰仙子休息了。”小蓝躬身退下。
云听雪转身进屋,轻轻关上房门。她走到床边盘腿坐下,很快敛神闭目,开始打坐修炼。
许家书房内,许临舟脸色难看。刚听完秦明的汇报,得知云听雪已入吴府,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上砚台,心头泛起一阵苦涩。
“公子,眼下该如何应对?”秦明见他久不言语,忍不住低声问道。
许临舟喉间闷哼一声,满是悔意:“都怪我先前犹豫不决。不过一艘灵船罢了——若能拿到足量宁心幽草,炼出大批安神珠,赚得灵石再打造一艘便是。何至于将人拱手让给吴烈?那吴烈向来与我许家不对付,这次出海,他定然没安好心。”
沉思半晌,他终是抬眼道:“仙子既已入吴府,我们再无转圜余地。好在她重情义,你去吩咐下去,对刘涌一家多加看顾。或许到了海上,她念及这份情分,不至于与我许家死磕,甚至能成盟友也未可知。”
秦明虽仍有疑虑,却还是躬身应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另一边,吴府大公子书房里,陈方急得来回踱步:“公子!二公子已将云仙子请入府中,对你出海恐有不利。”
吴靖山却不急不缓,端起茶盏浅啜一口,唇角噙着淡笑:“你觉得那位云道友如何?”
“自然是重情重义、实力卓绝的人物!”陈方脱口而出,话落又急道,“可公子,咱们说的是二公子抢了先机这事啊!”
吴靖山轻笑出声:“你既知她重情重义,又怎会认为她甘心受吴烈要挟?不过是眼下还没到撕破脸的地步罢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况且以我对那弟弟的了解,他这般费尽心机,绝不止为了出海。你去盯紧他的一举一动,但凡涉及云道友的事,无论大小,即刻来报。”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还有,吩咐下去,府中下人见了云仙子须得客气些,莫要冲撞了这位贵人。”
陈方虽仍有满肚子疑问,却还是躬身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转眼半月过去,云听雪在吴府别院住得也算安稳。小蓝日日照料她三餐起居,她除了闭门修炼,偶尔也会到府中花园闲步散心。
这半月里,她与吴靖山倒也偶遇过两次。两人只说些天气景致的闲话,半句未提出海之事,倒像是寻常邻里碰面。
反倒是吴烈,显得格外殷勤。隔三差五便派人送来些新奇摆件或是精致吃食,亲自来时也总围着她嘘寒问暖,进府时那点不快,仿佛早被他抛到了脑后,脸上总挂着热络的笑。
云听雪每次都温言拒绝,始终保持着客卿的疏离态度。可吴烈非但不见沮丧,反倒像是得了鼓励般越发殷勤。
这天,吴烈在园中静悟花萼下设宴,请云听雪赏脸作陪。
云听雪前几日便远远见过这棵花树,彼时花开正盛,只因那边是主院,未曾近前。
如今吴烈相邀,她不好拒绝,便应了下来。她早听说此花千年花开不败,在这片大陆上几乎绝迹,没想到竟能在东海星瀚海城得见,正好借机好好欣赏。
由小蓝领着来到静悟花萼树下时,吴烈已摆开一桌珍馐美味,正候着她入座。
两人刚要开席,吴靖山从外头笑着走进来:“二弟府中宴客,也不派人知会一声,我只好不请自来了。”
说着,他看向云听雪,对吴烈笑道:“这位道友是?弟弟不给兄长介绍介绍?”
这些日子,吴烈一门心思都在云听雪身上,早把这位大哥抛到了脑后。他哪里知道,吴靖山早去过归雁居见过云听雪——上次吴靖山是悄悄去的,连陈方都不知情,吴烈自然更无从知晓,此刻只当他俩是初次碰面。
吴烈对大哥不请自来满心不悦,面上却还得装出兄友弟恭的模样,笑着应道:“我知大哥向来忙碌,又有伤在身,便不好贸然打扰。既然来了,快请坐。”
他忙给两人介绍,眼中还透露出一丝得意:“这是云仙子,我特意请她来,陪我一同出海的。”又转向云听雪,“这是我大哥,吴靖山。”
吴靖山摸出个小玉瓶,递向云听雪,笑道:“这里面有两滴净心露,是我闲来无事时,取这静悟花萼的花蕾炼的,能凝神静心,略解烦忧。不成敬意,还望道友收下。”
递出玉瓶时,他不动声色地向云听雪眨了眨眼。
云听雪虽不解他为何这般做,还是伸手接过,客气道:“劳大公子费心了。”
吴烈见状,眉头不自觉皱起。他本不知吴靖山这净心露有何妙用,只当是普通凝神之物,偏见云听雪坦然收下,心头莫名蹿起几分不悦。
两人客套几句,便同吴烈一道围桌坐下。
吴烈给二人斟酒,云听雪端起酒杯,鼻尖微动便察觉到异样——酒中掺了少许迷迭露。这迷迭露无色无味,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出,可她常年炼丹,对药物气息极为敏感,又怎会觉察不出?
只是这迷迭露虽是配制迷药的主药,单独使用时并无特别效用,吴烈将它掺进酒里,究竟是何用意?
她哪里想得到,这迷迭露一旦遇上传说中的静悟花萼花粉,竟会让人产生幻觉,陷入迷情中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