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船之事毫无着落,次日一早,云听雪醒来,不由得有些急躁,正想着再出去打听打听,房门忽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她轻声问道。
门外传来客栈老板的声音:“仙子,吴家二公子求见。”
云听雪低头思忖:自己并不认识这人,大清早找上门来,莫非是为了前天码头的事?
她起身开了门,看向老板问道:“掌柜的,可知这位二公子找我有何事?”
客栈老板面带笑意:“我也不清楚,不过看他神态,倒不像是来寻麻烦的。”
云听雪越发摸不着头脑。她与吴家素无交情,可转念一想,机会既已上门,见见也无妨——先前炼器铺的人提过,大型灵船多掌握在吴家这类世家手中,终究是要打交道的。
她便对掌柜温和道:“劳烦您让这位公子稍等片刻。”
吴烈听闻云听雪愿意见自己,反倒有些意外——按李力二人的回报,这姑娘昨日和张家起冲突时,分明展露了化神境的实力。这般修为的人,大多眼高于顶,本以为要费些功夫,没料到竟这般痛快便应了。
他心里盘算得清楚:出海的日子已不足半年,这等人物此时出现在星瀚海城,绝不能放任不管。要么拉到自己阵营,要么……绝不能让许家或是大哥有任何机会。
想到这些,吴烈心中发狠,眼神也跟着冷了几分。
正思忖间,楼梯口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吴烈抬眼望去,只见一道白影自梯口缓步而来——
来人正是云听雪。一身素白长衣不染纤尘,行走间衣袂轻扬,竟似有细碎流光随她行动的轨迹流转,衬得她恍若谪仙临凡。
未施粉黛的脸上,眉眼如远山含黛,眼尾微微上挑时,又添了几分拒人千里的冷意;站在那里时,既像雪后初融的寒梅,清冷得让人不敢直视,一双明如星辰的眼眸,偏又让人挪不开眼。
吴烈顿时被眼前的美人晃了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竟挪不开视线。
直到云听雪走近,一股冰寒之气袭来,吴烈才猛地回神。
“吴二公子?”云听雪在他对面落座,见吴烈盯着自己的表情,微触眉头喊了声。
吴烈忙收敛了心神,拱手笑道:“正是在下。云仙子肯见在下,倒是在下的福气。”
“不知二公子寻我何事?”云听雪开口寻问,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
“不知仙子可听说吴许两家半年后出海一事?”吴烈开门见山问道,目光始终定格在云听雪身上,未曾挪开分毫。
“未曾听说。”云听雪似乎有了些兴致,抬眼看向吴烈,静待他往下说。
吴烈见她有兴致,心头一喜:看来是来对了。他接着道:“我们星瀚海城靠珍珠为生,而好的珍珠炼制时需用宁心幽草泡过——这草泡出的珍珠能稳心神、防心魔,是修士突破时的好宝贝。但这草只长在深海乱流涌动的暗礁之上,还有大妖长年看守,没有足够的实力根本拿不到。”
云听雪听完,不急不缓地问道:“那二公子寻我,是觉得我实力足够?”
“仙子果然聪慧。”吴烈笑道,“我想邀请仙子一同前往。至于报酬,全凭仙子开价;除此之外,等珍珠炼成后,我再另送仙子两串作为谢礼。”他心中暗忖,这般条件,应当不至于被拒绝。
云听雪沉吟片刻:自己本就不缺灵石,若能借机出海,倒可一试。只是这吴烈的人品还有待考量,昨日在码头见他那两个手下,也不似良善之辈。
片刻后,云听雪缓缓道:“二公子容我考虑两日。毕竟是去冒险,需得仔细斟酌。”
吴烈本以为她即便开价高些,自己也能承受,没料到她竟全然不为财帛所动,心中不免一沉。
他起身,勉强笑道:“那既如此,我两日后再来拜访。”
说罢告辞,转身出了客栈。见李力迎上来,便吩咐道:“盯紧她,若是她与那两位有接触,立刻道知我。”
李力会意,躬身道:“主子放心。”
吴烈走了几步,回头正见云听雪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心里竟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沉思道:“这般尤物,若是能收用帐下,既能成为助力,又可断了那两人的念想,且不是两全其美。”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刚才被拒的那点不快也散了大半。
这边两人刚从客栈离开,另一边吴家大公子的书房里,陈芳躬身说道:“公子,刚才线报,二公子去见了那名女修。”
“哦?没想到他动作竟这般快。”吴靖山正低头写字,未曾抬头,只是轻声自语。
陈芳急得不行:“公子,若是二公子把这女修拉进他阵营,我们就更被动了!”
吴靖山反倒丝毫不急。他昨日见过那女修,料定她不是冲动鲁莽之人,绝不会这么轻易答应——毕竟出海不是小事,她定会多方打听。
他停下笔,想了想说道:“不急。你们只需盯好二公子便是,至于那女修,不必再盯了,免得惹人不快。”
与此同时,许家书房里,许临舟主仆也在讨论这件事。
许临舟沉思片刻,对秦明道:“备份礼物,不必多贵重,我们去见见这位仙子。”
两个时辰后,许临舟便同秦明来到了归雁居门前。他神识扫过四周,感应到吴烈的手下正在附近盯梢,不禁撇嘴轻笑:“竟是些愚蠢之辈,以为这样便能让我退缩。”
果然,暗处埋伏的四人见来者是许临舟,竟没一人敢轻举妄动,只得慌忙派人去给二公子报信,询问是否要动手。
这边云听雪刚上楼,便又听见掌柜敲门:“仙子,楼下许家少爷求见。”
云听雪应了声:“让他稍等片刻。”
她心中渐渐明了:许家此番前来,怕也是为了出海之事。这位许家少爷,她听刘涌提过几次,据说人品尚可,不妨先下去听听他怎么说。
云听雪下楼时,许临舟已在桌前坐定,正专注的品着茶。见她走来,忙起身拱手道:“冒昧来访,还望道友海涵。”
云听雪微微欠身还礼,在桌前坐下,直截了当地问:“许公子寻我,有何事?”
许临舟将一个盒子推到她面前:“特来谢过道友昨日在码头出手,救下我许家的人。”
“不必谢。”云听雪语气平淡,听不出半分情绪,“想来许公子已打听清楚了——我出手,是因那人是我姐夫,并非见了不平事便会出手的好人。”
她将盒子推了回去,又问:“许公子还有别的事吗?若无事,便请回吧。”
许临舟此刻满心懊恼:自己这步棋真是多余。看对方的样子,分明更喜欢直来直往,自己偏要绕这些弯子,反倒可能被误会成心思深沉,当真是弄巧成拙。
许临舟忙补救道:“道友别误会,我此番前来,也是想邀请道友一同出海探险。听说道友已与吴二公子见过面,想来也知晓我们出海的缘由。”
云听雪见他也是聪明之人,表情缓和了些:“大概知道了些。”
“想必道友还未做决定。若道友愿与我合作,条件尽管开,只要许某能办到,定在所不辞。”许临舟这次索性直言,没再拐弯抹角。
云听雪沉吟片刻,缓缓道:“若我想向许少借一艘出海的灵船,许少能否办到?”
许临舟顿时愣住。若是灵石宝物,再多许家也拿得出,可灵船炼制不易,整个许家也不过两艘。这般要求,让他一时犯了难,不知该如何回应。
云听雪看他神色,便知这要求或许过了。不过离出海还有半年,既然吴、许两家已先后找上门,出海的事总算有了眉目,她反倒不急了,遂开口道:“若许少有难处,不妨回去想想,随时可来此地寻我。”
许临舟见她给了台阶,忙起身告辞:“此事非同小可,容我好好思量。成与不成,定会给道友答复。”
云听雪也起身,笑意盈盈道:“那我便等着许公子的好消息。”
许临舟刚要离开,似是想起什么,又转身提醒:“道友,近期尽量少出门,务必小心。”
云听雪知他一片好意,含笑点头:“谢许公子提醒。”
云听雪神识本就敏锐,吴烈的小动作早看在眼里,只是没过多放在心上。如今自己对吴烈还有用,他断不会愚蠢到在自己表态前动手。
许临舟见她不甚在意,不知她是艺高人胆大,还是低估了吴烈的狠辣。自己既已提醒,也不好再多说,免得反倒让她疑心自己另有目的。
他顿了片刻,终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归雁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