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武国八位化神修士带着损失近三分之一的妖兽,退到离万妖坞百里外的山头驻守。几人迎风立在山顶,目光阴冷森寒,死死瞪向万妖坞方向,心头怒火直蹿天灵盖——没想到妖族援兵来得如此之快!就差这半个时辰,那些抵抗的妖族,一个也别想活着!
一位化神修士猛地一甩袖袍,不远处合抱粗的大树拦腰折断,他喉头一动,喷出一口黑血,声音带着压抑的戾气:“快传讯回都城,速派兵援助!若让这群畜牲缓过劲来,或是再等来其他援助,想要再拿下这万妖坞,绝非易事。”
身旁化神修士默不作声,迅速拿出符纸符笔,将战况与急报匆匆写就。手一扬,符纸裹着一道灵光破空而去,瞬间消失在天际。
万妖坞城中,受了重伤的修士正盘膝凝神,拼力运转灵力疗伤,只见他们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息都眉头紧锁,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强忍疼痛,周身灵力忽明忽暗,如风中残烛。
轻伤的修士们表情麻木,动作却不敢有片刻停歇——他们沉默地穿梭在断壁残垣间,将敌人与同伴的残肢断骨一一收拢,堆作几处。有人抬手放出火球术,浓烟裹着焦糊味升腾,使得原本阴沉的天空更添一份沉重,像一块浸过血的裹尸布捕在万妖坞上空。
白苍岳锁着眉,指挥着刚带来的两百多人在城中来回穿梭,土灵根修士灵力翻涌,一块块断砖碎瓦自动归位,倾颓的屋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其余修士捧着修补阵盘的材料,脚步匆匆踩过散落的碎石,发出“咯吱”脆响,指尖灵力连闪,正往阵眼的裂痕里填注灵光,动作快得只剩残影,半分不敢耽搁,个个动作急切,带着不容耽搁的紧迫。
白苍岳悬于虚空,皱眉望向不远处大武国修士不足百里的驻地,那股杀气就悬在城头,仿佛下一刻便会卷土重来。气氛像座沉重的大山,死死压在每个人心头。微风吹过,带着滞涩的压迫感,像是敌人的呼啸在身旁叩响,让人呼吸紧促。
白苍岳冲众人喊道:“动作快点,再快点。”声音里带着刻不容缓的急迫,燎得人心里发慌。
转眼十天过去,大武国修士在两位两乘、二十多位化神的带领下,乌泱泱如蜂潮涌动,遮天蔽日般再次向万妖坞压近。原本明朗的虚空被黑压压的人影遮得骤然暗淡,阳光似被掐断了脖颈,斜斜西坠。
正疗伤的白虎等人心头警兆升起,急忙收了灵力,身影掠上虚空,与白苍岳并肩而立。抬眼望见对方阵中强者无数,大乘的威压撼天动地,化神修士的灵光连成灼眼的光海,白苍岳几人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冷汗顺着背脊骨涔涔而下,浸湿了身上法袍。
万妖坞的护城大阵还未完全修复,灵光时明时暗,闪烁不定,城中能战的修士十不存三……就凭这点战力,只怕对方一个回合便能踏平此地。谁能想到大武国调兵竟如此迅速?白苍岳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这次,怕是真要凶多吉少了。
对方领头的大乘修士嘴角勾起冷笑,声如洪钟:“一群蝼蚁,还敢据城顽抗?出来受死!”
白苍岳踏前一步,灵力在周身萦绕,隐隐白光闪动:“匹夫休狂!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大武国众修士顿时爆发出哄笑,声浪几乎掀翻云层:“无知畜牲!死到临头还嘴硬,难不成指望谁来救你们?”
“那就试试!”白苍岳明知实力悬殊,脊梁却挺得笔直。
剑拔弩张之际,西边云城忽然划开一条道,紧接着传来急速的破空声,一道森冷如寒冰般的声音刺破云层,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看来,大武国的胆子,是越发大了,这是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么!”
话音未落,一道紫黑暗金的身影已立在虚空之上。夜冥夜身披法袍,衣袂无风自动,他就这样悬浮虚空,无形威压已压得下方修士呼吸一窒。
“大乘后期?!”惊呼声此起彼伏。谁不知这夜冥夜前两年还是大乘中期?短短时日竟有如此进境!更有人想起传闻——他曾被囚十万年,若非如此,恐怕早已登临巅峰。
白虎见他赶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这般危急关头,能以如此速度驰援,这份急切与诚意,重逾千斤。
夜冥夜话音未落,身后四鬼将及无数鬼族已如鬼魅般浮现,鬼气翻涌,气势逼人,无端给人一种压迫。虚空似被这种无形威压挤得微微震颤。
“妈的,这鬼王怎会在此?”大武国修士心底齐齐一沉,暗骂出声。尤其是第一次攻城的八位化神,更是怒火中烧——攻打这小小万妖坞,竟横生这等变故。
大武国领头的大乘修士眼神闪烁,暗自思忖:国君本意是牵制妖族,能一举覆灭自然最好;如今鬼王携众而来,硬拼得不偿失。若退守千里,既能牵制妖族,又能将鬼族一并绊在此地,反倒合了长远之计。
念头既定,他敛了杀意,拱手抱拳道:“不知鬼王在此,多有冒犯。我这就带人退出千里,双方暂且休战。”
夜冥夜此来,一为解妖族之困,更急着见云听雪的伤势。眼下妖族战力大损,真要开打,自己带来的鬼族势必死战在前,损耗必然不小。对方既有退意,不如先缓一缓,等妖族重整旗鼓,再议共讨之事。
“可。”夜冥夜只冷冷吐出一字,周身威压却未收敛。
于是大武国一行人像退潮般撤出千里,与万妖坞遥遥对峙,来时汹汹,去时悻悻。
一名化神修士忍不住上前,气道:“大人,我等为何要退?难不成真怕了那鬼王?他纵是大乘后期,我等也有两位大乘,何惧之有!”
“你懂什么!”领头大乘沉声道,“国君另有部署,我等首要之务是困住妖族,而非在此死拼。”
“国君究竟有何安排?”那化神仍不死心。
“不该问的别问!”领头大乘不耐烦地瞪他一眼,语气带着警告,“做好分内之事,出了纰漏,你我都担待不起!”
那化神被斥,悻悻然闭了嘴,喏喏退到身后,再不敢多言。
白苍岳见大武国修士退走,上前抱拳:“多谢鬼王慷慨相助。”
“此乃本王份内之事。”夜冥夜收敛了周身威压,神色缓和了些,却仍难掩锋芒,“如今大武国不顾道义,蓄意挑起战端,你我本应守望相助,白长老不必多礼。”
说罢,他话锋一转,问道:“听说我师侄也在此地?不知她在何处?”
白朔上前一步回道:“云道友神识受损,正在大殿内疗伤。”话落,心中暗忖:果然是为这丫头而来,来得这般急切。幸好她伤势不算太重,否则真不好向鬼王交代。
白朔话音刚落,夜冥夜周身黑光一闪,人已掠至大殿门口。白朔等人连忙跟上。
鬼王现身的刹那,殿内修士皆身体僵住,吓得大气不敢出——那股残余的威压扑面而来,让人误以为大武国强者杀到。这般气势,别说反抗,便是想自行了断,恐怕都由不得自己。
云听雪抬眼望见夜冥夜,挣扎着要起身下拜:“师叔。”
夜冥夜快步上前将她扶住,指尖灵力迅速探入她体内流转一周,确认肉身无伤,这才松了口气。至于神识之伤,他不敢贸然探查,只摸出一块极品养魂木递过去,声音放柔:“把这个带上,对神魂恢复有好处。”
云听雪接过木牌,指尖触到那温润的灵气,抬头看向他时,眼眶微微发热:“谢谢师叔。”
她一直以为,夜冥夜对自己的关照不过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此刻却忽然觉得,或许是自己想错了——师叔眼中的担忧,是真切的。其实天宗那位前辈临行前给她的那块,也是极品,自己并不缺这个,但师叔这份心意,她不能辜负。
想到这里,云听雪心头涌上一阵暖意,是真的开心:师叔竟来得这么快。
白虎等人揉了揉眼,几乎不敢置信——眼前对云听雪语气温和的夜冥夜,真的和方才威慑大武国时那个威压凛然的鬼王是同一人?
见夜冥夜与云听雪聊得差不多了,白苍岳才敢移步上前,拱手道:“鬼王,内殿奉了清茶,还请移步一叙。
鬼王点头,交待云听雪道:“你好好养伤,有事便来寻我。”
“谢师叔,你放心去忙。”云听雪笑眯眯答道。
鬼王这才转身随白苍岳等人进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