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听雪、谢峥与那名唤作琴儿的女修,三人默然居于山洞之中。
谢峥服下疗伤丹药,闭目调息。琴儿独自抱膝蜷在角落,身影单薄,偶尔传来低不可闻的啜泣。
龙渊早已幻回碧色手镯,静静缠在云听雪腕间。洞内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气氛凝滞得令人压抑。
云听雪与龙渊对那琴儿,皆是不喜亦不屑。
三日后,谢峥睁开双眼,长吁一口浊气。
那般沉重的伤势竟已好了七七八八,足见其所服丹药绝非凡品。云听雪自己也备有两颗极品疗伤丹,只是价格昂贵,轻易不舍得动用。
倒是前几日从那几个劫修储物袋中搜刮出一瓶上品丹药,让她不禁暗忖:杀人越货,果然是条“发家”的捷径。
见谢峥伤势无碍,云听雪便起身打算离开。临别时,谢峥再次郑重道谢。
“以后多注意安全。”云听雪语气平淡,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一旁的琴儿,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谢峥自然明白。他与琴儿自幼一同长大,两家早有结亲之意。
他虽志在修行,但对这青梅竹马也确有几分情愫,便默许了这桩婚事。
此次秘境开启,两家皆有族人进入,前几日他已与族人取得联系,本该很快会合。
不料途中为采摘一株千年灵草,与守护的五级妖兽恶战一场,刚得手便遭那伙人追杀,这才耽搁了行程,也才看透了身边人。
半月后,云听雪正在一处山涧采集灵草,忽觉一道剑光自远方朝她所在方位疾驰而来。她立刻收敛周身气息,悄无声息地隐于一块巨岩之后。
来人跃下飞剑,四下张望,喃喃自语:“奇怪…神识明明感应到就在这个方向,怎会无人?”
这声音…有几分耳熟。云听雪心下微沉。
她在这秘境中相识之人屈指可数,莫非是…恩将仇报?若真如此,便休怪她剑下无情。
同是筑基巅峰,孰强孰弱犹未可知!更何况,她还有龙渊这张底牌。
心念既定,她倏然自岩后现身,听雪剑铿然出鞘,冰寒剑尖直指来人:“站住!你追踪我,意欲何为?”
谢峥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连忙举起双手:“云道友且慢!我寻你并无恶意!”
“并无恶意?”云听雪眉梢微挑,剑尖未动,“那你寻我何事?”
“我只是觉得秘境凶险异常,难得遇上云道友这般侠义之人,便想寻你结伴同行。若遇危险,彼此也能有个照应。”谢峥急忙解释,语气诚恳。
云听雪目光掠过他身后,带着一丝审视:“你那位于危难时刻弃你而去的‘心上人’呢?”
谢峥面露尴尬,低声道:“我已将她安全送至其族人处了。”
云听雪仔细打量他的神色,不似作伪,便也不再追问旁人之事。
“你自行离去吧,我独来独往惯了。”她收起长剑,转身御剑离开。
谢峥立刻踏上飞剑跟上。两人一前一后,速度竟是相差无几。云听雪数次提速,竟都无法将其甩脱。
两道剑光如流星般一前一后划过低空,引得下方正在采药的修士纷纷抬头,只见残影掠过,徒留惊叹。
如此疾驰两日,云听雪终是忍无可忍,按下剑光落于一处山崖,蹙眉问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真的只是想与你结伴同行。”谢峥态度依旧坚决。
云听雪确定了,这人是个认死理的一根筋。总不能因人家想结伴就一剑杀了吧?只要他不存歹念,跟着便跟着吧。
于是两人结伴同行,一路往雪山方向而去。遇见灵药便采,谁先发现便归谁,倒也相安无事。偶尔也能说上几句话,多是谢峥在说,云听雪静静听着。
一日,云听雪忽然开口问道:“你之前提及遭遇五级妖兽…这秘境中高阶妖兽很多么?”
“有,但颇为稀少。”谢峥解释道,“秘境每隔千年才开启一次,每次都有大量修士涌入。妖兽成长缓慢,又不懂人族修炼之法,能存活下来已属不易,更别说修炼到高阶了。”
“如此说来,这些秘境妖兽…倒有几分可怜。”云听雪若有所思。
谢峥一时语塞,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弱肉强食,本是天地法则,但经她一提,似乎确有一丝无奈。
这问题太过复杂,他转而说起其他见闻。他发觉这位云道友接触多了,并不似表面那般冰冷难以接近,她的冷,或许只针对外人。
正说话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隐约的金铁交鸣与呼喝之声!
两人同时警觉,身形一跃,分别悄无声息地落于树冠之上,放开神识向前方探去。
谢峥以眼神无声询问云听雪:“可见到什么?”
云听雪微觉奇怪,难道他未探查到?但仍回答道:“约有三四十人…一群戴着面具者,正在追杀另一群人。”
“在秘境中还藏头露面,定然绝非善类,干的必是见不得光的勾当!”谢峥笃定道。
云听雪表示同意。若是寻常杀人夺宝,何须遮掩面目?难道是怕离开秘境后遭人寻仇报复。但看双方人数众多,仅是寻常灵草,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此事绝不简单。
随着打斗声渐近,谢峥忽然低呼:“被围杀的那一方…衣饰像是顾家之人!怎会有人敢在此追杀顾家子弟?”
“京城将军府,顾家?”云听雪亦是微微一怔。
凝神望去,只见顾家一方人数明显处于劣势,约莫少了十余人,且几乎人人带伤,情势岌岌可危。
人,自然是要救的。四大将军府镇守边关,护佑百姓,是人人敬重的英雄。既然遇上了,岂能坐视不理。
问题在于如何救。偷袭已然来不及,距离太远。看来,唯有硬闯!
两人对视一眼,皆无犹豫。每多耽搁一息,顾家伤亡便重一分,即便他们加入,胜算也会更小。
几乎是同时,两道身影自林间疾掠而出,剑光凌厉,直冲战圈!
正激斗的双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攻势一缓,皆警惕地望向来人。那群面具人见对方也露出戒备神色,便知这二人并非顾家援兵。
为首的面具人冷声开口,声音嘶哑:“奉劝二位莫要多管闲事!此乃我们与顾家的私怨,与二位无关,今日必做了断!”
顾家众人心中刚升起一丝希望,又迅速沉下——对方人多势众,这两人前来,恐怕只是多添两条性命罢了。
云听雪却在此刻冷冷开口,声音清越却带着刺骨寒意:“藏头露尾之辈,也配与镇守国门的将军府谈私怨?”
此言一出,先将对方钉在了“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偷袭英雄后辈”的耻辱柱上。即便真有过节,如此行径,也已先失了道义。
谢峥闻言,不禁向云听雪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紧接着,云听雪转向疲惫不堪的顾家众人,扬声道:“给你们一刻钟时间疗伤恢复!我们,为你们挡住一刻钟!”
顾家子弟闻言皆是一惊。两人对阵二十余名凶徒?即便对方亦有伤者,这也近乎是不可能之事!但他们此刻确实已近油尽灯枯,若不得喘息,必死无疑。
谢峥虽也心中震动,却知这是当前唯一能为顾家争取生机的方法。实力悬殊,狭路相逢,唯勇者胜!
再无犹豫,顾家众人立刻抓紧这宝贵时机,纷纷盘膝坐下,将疗伤丹、补灵丹如同不要钱般塞入口中,全力运转功法,争分夺秒地恢复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