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成亲的日子只剩三日,总坛上下都浸在喜气里。孩子们用彩纸剪出红双喜,贴在竹亭的柱子上;张婶带着女眷们在灶房忙碌,蒸喜糕、酿米酒,香气飘满了整个山谷;林砚和玄风则在空地上搭喜棚,青竹为架,红绸为饰,虽简单却透着热闹。
喵千岁坐在铜镜前,看着张婶为她梳起的发髻。乌黑的发丝被挽成温婉的样式,插上那支海柳莲花簪,镜中的人眉眼弯弯,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瞧瞧,多俊的姑娘。”张婶用桃木梳轻轻拢着她的碎发,笑得眼角堆起皱纹,“清辞那孩子有福气,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媳妇。”
喵千岁的脸颊微红,轻声道:“张婶,您别取笑我了。”
“我可没取笑你。”张婶放下梳子,从木箱里取出那件浅碧色的襦裙,“来,试试合不合身。这薄荷花纹,是我照着药圃里的新苗绣的,针脚可能糙了点,你别嫌弃。”
襦裙的料子是上好的杭绸,摸起来滑爽透气,裙摆上用银线绣着朵朵薄荷,叶片舒展,仿佛能闻到清凉的香气。喵千岁穿上身,长度正好到脚踝,转身时,裙摆轻轻扬起,银线在光线下闪闪烁烁,好看得紧。
“合身!太合身了!”张婶拍着手笑,“清辞见了,保准挪不开眼。”
正说着,玄风掀帘进来,手里捧着个木盒:“这是周侍郎托人送来的贺礼,说是京城最好的胭脂铺买的,让你上妆用。”
木盒里铺着锦缎,放着一盒胭脂、一盒香粉,还有一支银制的描眉笔,样样精致。喵千岁拿起胭脂,轻轻抹在指尖,是温润的桃红色,衬得肤色愈发白皙。
“周大人有心了。”她轻声道,心里暖暖的。自影阁之事了结后,周侍郎虽在朝堂,却总记挂着总坛,时常托人送来些书籍、药材,像位长辈般关怀备至。
玄风看着她的样子,眼里带着兄长般的欣慰:“都准备好了?明日一早,清辞要去山下的祠堂祭祖,你在家等着就行,按咱们总坛的规矩,新人成亲前一晚不能见面。”
“嗯,记下了。”喵千岁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老丈和云雾谷的老伙计们到了吗?”
“早到了。”玄风笑道,“老丈一进门就拉着林砚去看他新培育的何首乌,说要给你们当贺礼呢。”
傍晚时分,喜棚已经搭好。玄风让人在棚下摆了长桌,准备明日宴请宾客。老者带着几个老伙计坐在竹亭下,喝着米酒,看着孩子们在空地上追逐打闹,笑得合不拢嘴。
“想当年,老盟主还在的时候,总说清辞这孩子性子太闷,怕是难寻个知冷知热的伴。”老者咂了口酒,感叹道,“如今看来,是我们多虑了。喵丫头好,跟清辞站在一起,像幅画似的。”
林砚凑过来,手里拿着本药谱:“老丈,您说明日的喜宴,用薄荷做道凉菜怎么样?清热爽口,大家肯定爱吃。”
“好主意!”老者点头,“就用你新种的紫花薄荷,叶片嫩,味道足,寓意也吉利——和和美美,清清爽爽。”
沈清辞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两本装订好的册子。他走到老者面前,将册子递过去:“老丈,这是我整理的西域草药图谱,还有您教的嫁接古法,都记在上面了,您看看有没有遗漏。”
老者接过册子,翻开一看,里面字迹工整,插画细致,连他随口说的小窍门都记了下来,顿时眼眶一热:“好孩子,有心了。”
夜色渐深,宾客们陆续散去,总坛渐渐安静下来。沈清辞站在喜棚外,望着喵千岁房间的灯火,手里攥着一支刚摘的薄荷枝——那是药圃里最先开出紫花的一支,他想送给她,却想起玄风说的规矩,只能在原地徘徊。
忽然,那扇窗被轻轻推开,喵千岁探出头来,看到他站在月下,忍不住笑了:“进来吧,张婶他们都睡了。”
沈清辞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两人隔着窗棂站着,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带着温柔的光晕。
“明日……我会早些回来。”沈清辞看着她,声音有些沙哑,“你别紧张。”
“我不紧张。”喵千岁摇摇头,从窗内递出一个布包,“给你的,明日祭祖时带着。”
布包里是块贴身的玉佩,上面刻着小小的“安”字,是她亲手打磨的。沈清辞接过,指尖触到她的温度,心里一暖:“好,我带着。”
两人没再多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彼此。远处的虫鸣、近处的风声,还有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歌。
过了一会儿,喵千岁轻声道:“你回去吧,别让玄风他们看到了。”
沈清辞点头,却没立刻转身,他从怀里拿出那支紫花薄荷,轻轻放在窗台上:“喜花,先给你。”
紫色的小花在月光下微微颤动,带着清凉的香气。喵千岁看着那支薄荷,又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等待的时光,也变得甜蜜起来。
她关上窗,将那支薄荷插进床头的瓷瓶里。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瓶身上,也落在她带着笑意的脸上。
明日,就是新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