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山洞隐匿在一片茂密的黑林深处,洞口被藤蔓遮掩,若非星澈熟悉地形,很难发现。洞内干燥整洁,显然曾有修士在此短暂停留过,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早已锈蚀的法器碎片。
喵千岁和星澈将云师兄扶到山洞最深处,那里有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正好可以作为休息之地。喵千岁小心地将云师兄平放好,又取出干净的布条,蘸着随身携带的清水,轻轻擦拭他脸上的污渍和血迹。
灯光下,云师兄的脸庞依旧俊朗,只是褪去了往日的温润神采,只剩下病态的苍白。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嘴唇干裂,毫无血色。喵千岁看着他胸口微弱的起伏,心中既有失而复得的庆幸,又有难以抑制的心疼。
“净灵丹只能暂时压制黑气,要彻底清除,还需要后续的治疗。”星澈检查了一下云师兄的状况,沉声道,“他体内的灵力紊乱,经脉受损严重,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休养。”
“我知道。”喵千岁点了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几块灵石,布下一个简单的聚灵阵,“有聚灵阵辅助,至少能让灵气更平和一些。”
星澈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转身走到洞口,盘膝坐下,担任警戒。他知道,此刻需要给这两人一些独处的空间。
山洞内只剩下喵千岁和昏迷的云师兄。喵千岁搬了块石头坐在他身边,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脸上,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的担忧与思念,都通过这无声的凝望传递给他。
她伸出手,轻轻拂过他脸颊上一道尚未愈合的细小伤口,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心头一颤。从黑风谷的初遇到陨星秘境的相伴,从星门开启的凶险到此刻魔域森林的重逢,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夜,那些不经意间流露的关怀,早已在她心底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云师兄,你知道吗?”她轻声呢喃,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在星门通道被分开的时候,我真的好怕,怕再也见不到你。看到你从星门里踉跄走出,满身是血的样子,我心都快碎了。”
“你总是这样,什么危险都自己扛着。在戈壁对付三头狱龙时,被影阁追杀时,刚才在空地……若不是小白,你是不是就打算那样一直睡下去了?”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你答应过要等我的,可不能食言啊。”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对他倾诉,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说着说着,眼泪便忍不住落了下来,滴在云师兄的手背上。
或许是泪水的温度太过滚烫,昏迷中的云师兄手指竟微微动了一下。
喵千岁心中一喜,连忙凑近些,轻声呼唤:“云师兄?你醒了吗?”
云师兄没有睁眼,但眉头却轻轻蹙了一下,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喵千岁将耳朵贴近,才听清那微弱的气音:“小……千岁……别……哭……”
“我没哭!”喵千岁连忙擦去眼泪,强装笑颜,“我就是沙子迷了眼。你听着,我不许你再睡了,快点醒过来,我们还要一起去玄天仙宗,还要找回家的路呢!”
云师兄的睫毛颤了颤,似乎在努力回应她的话,但终究还是没有睁开眼,只是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些。
喵千岁知道他还很虚弱,不再打扰,只是握住他冰凉的手,将自己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渡过去一丝,帮他梳理紊乱的经脉。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生怕惊扰了他。
洞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星澈点燃了一堆篝火,火光透过洞口的藤蔓,在洞内投下跳动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柴火的气息,竟有了一丝难得的安宁。
星澈守在洞口,偶尔回头看向洞内,看到喵千岁握着云师兄的手,静静坐在那里的身影,冰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继续警惕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夜深了,喵千岁守了大半夜,倦意渐渐袭来,眼皮越来越沉。她强撑着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云师兄,见他气息平稳,才稍稍放下心来,不知不觉间,竟靠着岩石睡着了,只是握着云师兄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睡梦中,她似乎又回到了青云宗的桃花树下,云师兄穿着月白的长袍,含笑看着她,递给她一串刚摘的糖葫芦……
不知过了多久,喵千岁被一阵轻微的动静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看到云师兄竟醒了过来,正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云师兄!”她又惊又喜,连忙坐直身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师兄的眼神还有些迷茫,似乎还没完全清醒,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喵千岁脸上时,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带着浓浓的暖意和一丝愧疚:“小千岁……让你……担心了……”
他的声音依旧虚弱,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太多。
“说什么傻话!”喵千岁眼眶一热,又想哭,却被她硬生生忍住,“你醒了就好!我去叫星澈,让他再给你看看!”
她起身想走,手却被云师兄轻轻拉住。他的手依旧冰凉,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
“别走……”云师兄看着她,眼中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疼惜,还有一些深藏心底,从未说出口的情愫,“陪我……坐一会儿。”
喵千岁的心漏跳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烫,顺从地坐了回去,重新握住他的手。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谁都没有说话,但空气中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变化。火光跳跃,映在他们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过了好一会儿,云师兄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认真:“小千岁,在空地的时候……我听到了。”
喵千岁一愣:“听到什么?”
“你说的话。”云师兄的目光温柔得像一汪春水,“你说怕再也见不到我,说心疼我……”
喵千岁的脸瞬间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连忙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我也怕。”云师兄看着她,眼神无比郑重,“在星门通道被分开时,在被卷入空间裂缝时,我最怕的,就是再也见不到你。每次战斗,我都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因为你还在等我。”
他顿了顿,气息有些不稳,却依旧坚持着说下去:“以前总觉得,你是需要照顾的小师妹,可不知不觉中,你早已不是那个跟在我身后的小姑娘了。你很坚强,很勇敢,甚至……比我还要厉害。看到你为我奋不顾身的样子,我既骄傲,又心疼。”
喵千岁的心跳得飞快,像有小鹿在乱撞,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觉得脸颊烫得惊人。
“小千岁,”云师兄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与自己对视,他的眼中映着跳动的火光,也映着她的身影,“我不想再只做你的师兄了。等我们处理完所有事,找到回家的路,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简单的话语,却带着无比沉重的分量,像一颗石子投入喵千岁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她看着云师兄眼中的认真与期待,看着他苍白脸上难以掩饰的紧张,心中的所有不安与犹豫,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用力点了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这一次,却是喜悦的泪水:“我愿意。”
三个字,轻若鸿毛,却重如千钧。
云师兄眼中瞬间绽放出璀璨的光芒,仿佛有星辰在其中流转。他笑了,那笑容驱散了所有的苍白与疲惫,如同冰雪消融,春暖花开,温柔得能将人的心都融化。
他轻轻将喵千岁拥入怀中,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喵千岁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虽然依旧微弱、却充满力量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带着淡淡药香的气息,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与温暖。
洞外的篝火依旧燃烧着,映照着洞口藤蔓的影子,如同跳动的音符。星澈靠在洞壁上,闭着眼睛,嘴角却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悄悄将洞口的藤蔓又拉了拉,遮住了那片跳动的火光。
有些情意,无需言说,便已在沉默中滋长,在相守中绽放。魔域森林的危险依旧存在,前路的挑战尚未可知,但此刻,在这个小小的山洞里,两颗紧紧相依的心,却充满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因为他们知道,从今往后,无论风雨,他们都将并肩同行,再也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