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舱里弥漫着机油与金属氧化的混合气味,喵千岁蹲在突击艇的引擎旁,指尖划过断裂的能量导管,眉头微蹙。这套设备虽然老旧,但基础功能尚能运转,只是缺少适配的精密零件,只能用凯说的“植物金属”勉强替代。
星骸安静地待在角落,蓝色晶体偶尔闪烁,投射出森林的三维地图,标出几处适合采集“铁藤”的区域——那是凯说的能提炼金属物质的植物,藤蔓坚韧如钢,汁液凝固后堪比合金。
“咔哒。”
舱门被推开,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背上的藤筐里装满了暗绿色的藤蔓,叶片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他额角带着薄汗,浅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明亮:“找到了,铁藤的汁液在清晨最饱满。”
他将藤蔓放在工作台上,拿出一把造型奇特的弯刀,刀刃泛着淡蓝色的光,显然也是用特殊材质打造。“需要提炼成丝状还是块状?”
“丝状,直径三毫米左右。”喵千岁报出精确的尺寸,看着他熟练地切割藤蔓。凯的手指修长有力,握着刀的姿势稳而准,藤蔓在他手下被剥成均匀的细条,乳白色的汁液顺着刀刃滴落,落在金属盘里,很快凝结成银白色的细丝,泛着冷冽的光泽。
“你们族里的人,都懂这些吗?”喵千岁忍不住问。落星族以寻找星核碎片闻名,她原以为他们更擅长星际航行,没想到对机械与植物特性也如此精通。
凯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墙角的一幅壁画上——画中是一群穿着长袍的人围着星舰忙碌,背景是璀璨的星河。“以前族里的孩子,既要学辨识星核,也要学修械和种植。星舰是家,土地是根,少一样都走不远。”
他的声音轻了些,带着点怅然:“只是现在,只剩我一个人记得这些了。”
喵千岁没再追问,低头将凝结好的金属丝缠绕在导管接口处。沉默在维修舱里蔓延,只有工具碰撞的轻响和星骸偶尔发出的电子音。
凯忽然开口:“你修械的手法,很像我母亲。她曾是族里最好的机械师,总能把报废的零件组合成新的装置。”
喵千岁抬眸,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浅金色的瞳孔里没有同情,只有一种淡淡的怀念,像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移开视线:“以前……接触过类似的设备。”
她没说,那些“类似的设备”,是在无数次星际任务中被迫学会的生存技能,与凯口中带着温度的“家族传承”截然不同。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几乎都泡在维修舱里。喵千岁负责拆解与重组,凯则专注于材料提炼与适配,配合竟意外地默契。他对机械结构的理解远超她的预期,有时她卡壳的地方,他只需提点一句,便能让她豁然开朗。
“这里的轴承角度不对,”凯指着引擎的传动装置,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手背,“偏一度,会增加三成的能量损耗。”
他的呼吸带着草木的清香,拂过她的耳畔。喵千岁的耳尖微微发烫,下意识地缩了缩手,重新调整轴承的角度。“谢了。”
凯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转身去处理新提炼的密封胶。
傍晚时分,两人坐在维修舱外的岩石上,分享一块烤月兽肉。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森林里的荧光苔藓开始发亮,像铺了一地碎钻。
“你的飞行器修好后,打算去哪里?”凯问。
喵千岁望着远处的星云,那里依旧翻滚着淡紫色的雾气,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不知道,或许去看看‘时间沙’的买家,或许……找个安静的星球待一阵子。”
她第一次对前路产生了不确定。以前的任务目标明确,完成后便奔赴下一个坐标,从未有过停留的念头。可现在,看着身边的凯,看着安静待在脚边的星骸,竟觉得这片陌生的森林,有了一丝让人留恋的温度。
凯递给她一个用铁藤编织的小盒子,盒盖上刻着落星族的符号。“这是‘星语盒’,我们族里的人用它传递消息,即使在星云里也能收到信号。”
他的指尖轻轻划过盒盖的符号:“如果你想回来看看,它能指引你找到这里。”
喵千岁接过盒子,入手微凉,藤条的纹理清晰可触。她打开盒子,里面铺着柔软的绒毛,放着一块小小的星核碎片,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这是……”
“启动它的钥匙。”凯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浅金色的瞳孔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认真,“落星族的规矩,给重要的人送星核碎片,代表‘欢迎回家’。”
喵千岁的心跳骤然加快,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看着凯的眼睛,那里没有复杂的算计,只有纯粹的真诚,像这片森林里的湖水,清澈见底。
她握紧了星语盒,轻声道:“好。”
没有承诺,没有誓言,一个简单的字,却在两人之间牵起了无形的线。
夜里,突击艇的引擎终于发出了平稳的嗡鸣,仪表盘上的指示灯全部变成了绿色。喵千岁坐在驾驶座上,看着窗外的篝火旁,凯正和星骸说着什么,火光映着他的侧脸,温暖得让人不想移开视线。
她知道,自己终究是要离开的。星际的漂泊早已刻入骨髓,像落星族需要追寻星核一样,她需要不断前行,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根”。
但或许,这一次可以不一样。
喵千岁关掉引擎,推开门走了出去。凯抬头看她,眼里带着询问。
“明天再出发,”她说,“今晚……想看看你们族里的星图。”
凯的眼睛亮了起来,像点燃了两颗小太阳。“好,我带你去塔顶,那里能看到全星系最亮的星。”
星骸发出欢快的电子音,率先朝着石塔跑去。两人并肩跟在后面,脚步声踩在荧光苔藓上,点亮了一路的光。
夜风穿过树林,带着草木的清香,也带着一丝悄然萌发的情愫,在寂静的森林里,轻轻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