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杨晨星不是被阳光叫醒，也不是被尿憋醒，而是被一种强大的、类似于“彩票开奖前五分钟”的意念给硬生生催醒的。
他眼皮还没完全睁开，手就已经像装了自动导航一样，精准地摸向了枕边的手机。指纹解锁，屏幕亮起，微信图标上的那个红色小数字“1”瞬间像一剂强心针，打得他彻底清醒！
点开！果然是白如月！
消息时间显示是凌晨一点多。内容简单得像兑了水的啤酒：
【我也还好。】
就这？没了？
杨晨星盯着这四个字外加一个句号，翻来覆去看了三遍，试图从这堪比摩斯电码的简洁回复里破译出点隐藏信息：是语气冷淡？还是只是单纯不会聊天？那个句号是代表终结对话，还是她打字习惯就这么严谨？
虽然回复堪比“哦”、“嗯”、“呵呵”的微信三连冷淡，但至少她回了！没拉黑！没已读不回！杨晨星那颗从昨晚就悬着的心，总算晃晃悠悠地落下来一半。
他捧着手机，手指在对话框上跳跃。强烈的冲动像小恶魔一样在他耳边怂恿：问啊！快问啊！“你和张伟到底啥情况？”“那灯塔计划还亮着吗？”“你俩是不是假戏真做了？”
他的大拇指在26键上盘旋，敲出“你和张伟…”，又飞快删掉；改成“那个…”，又觉得太含糊；最后憋出一句“最近学校有什么新闻吗？”，看起来像蹩脚的搭讪，又赶紧删了。
“不行不行！”理智的小天使拼命拉缰绳：”这么直接问太蠢了！显得你多在乎似的！而且万一人家真在一起了，你这不就是自取其辱，顺便还给他们的甜蜜爱情故事增添一个酸溜溜的炮灰男配？”
一场激烈的心理拔河在他脑子里上演。最终，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和害怕被戳破的鸵鸟心态占据了上风。他悻悻地扔开手机，决定暂时按兵不动。但心里那点好奇和莫名的焦躁，却像被盖住的火苗，反而烧得更旺了。
与此同时，白如月正坐在自家书桌前，面前摊开着课本，但心思显然不在上面。她刚刚挂断了一个微信视频通话。
来电人是张伟。
视频里的张伟依旧是一副冷静睿智的学霸模样，背景是他家整洁的书房。通话内容极其正经，甚至可以说是枯燥：主要是讨论下学期一门专业课的预习重点，交换了一下找到的参考资料，以及张伟例行公事般地询问她假期学习进度。
白如月全程应答得有些心不在焉，眼神偶尔会飘向手机右上角的时间，或者窗外发呆。张伟似乎察觉到了，但也没多问，只是在最后准备挂断时，推了推眼镜，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对了，杨晨星最近怎么样？”
白如月心里咯噔一下，含糊道：“啊…我也不太清楚…”
“哦，”张伟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也没深究，“那就好。保持学习状态，开学见。” 说完便干脆利落地结束了通话。
视频挂断后，白如月看着黑掉的屏幕，轻轻吁了口气。和张伟聊天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压力，哪怕只是学习交流，也像在进行一场无形的考试。她不由自主地又点开了和杨晨星的聊天框，看着那句自己凌晨手滑发出的【你最近还好吗？】和他回复的【我还好，你呢？】，心里有点小小的懊恼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想起刚才张伟提到杨晨星家危机解除，又想起之前发生的那么多事…一种冲动忽然涌上心头。
手指在屏幕上敲打，删改，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眼睛一闭，按下了发送键。
另一边，杨晨星正食不知味地吃着老妈准备的爱心早餐（煎蛋被他戳得千疮百孔），手机突然“嗡”地震动了一下。
他几乎是秒速抓起手机！
来自白如月的新消息！
内容让他差点把嘴里的牛奶喷出来：
【返校后，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吃饭？！
她主动约我吃饭？！
单独？！
这是什么剧情展开？！
杨晨星的大脑cpU瞬间过载，但手指却像拥有了独立意识，根本没过脑子，就以光速回复了过去：
【好的。】
发送成功！
然后，世界安静了。
巨大的狂喜像烟花一样在他脑海里炸开了一秒，但紧接着，无数问号和担忧就像闻着味儿的秃鹫，蜂拥而至，开始疯狂啄食他的理智：
她为什么突然约我吃饭？
是散伙饭？庆祝我即将出国？
是和张伟吵架了，找我气他？
还是…鸿门宴？席间张伟突然出现给我一拳？
或者…是她终于发现了张伟那家伙其实是个隐藏的变态？（虽然看起来不像）
再或者…是她终于意识到我的魅力了？！（这个可能性暂时存疑）
他开始疯狂脑补各种画面：
画面一：高级西餐厅，白如月优雅地拿着刀叉，微笑着说：“杨晨星，其实我和张伟要订婚了，这顿饭是感谢你以前的照顾。”（杨晨星内心：刀呢？我的四十米长刀呢？！）
画面二：学校食堂，白如月泪眼汪汪：“杨晨星，张伟他骗我！他其实有个异国女友！”（杨晨星内心：…我是该高兴还是该替她骂渣男？）
他就这么握着手机，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时而凝重，时而傻笑，时而眉头紧锁，活像一个人形表情包生成器。面前的煎蛋彻底凉透，牛奶杯壁挂满了水珠。
寒假余额严重不足，空气里开始弥漫起开学前特有的那种又懒散又焦躁的气息。这天，杨家和高家又被杨父安排在了一起吃饭，美其名曰“给孩子们饯行，顺便再聊聊出国细节”。
餐厅包间里，气氛表面上一派和谐。高父依旧是一副成功企业家的派头，谈笑风生；杨父因为公司危机解除，心情大好，红光满面；杨母则和高乐乐小声聊着护肤和包包。杨晨星坐在其中，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家长联谊会的学生代表，浑身不得劲，只能埋头苦吃，仿佛跟那只帝王蟹有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高父放下酒杯，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转向杨晨星，脸上带着和蔼却不容置疑的笑容，抛出了那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问题：
“晨星啊，这假期眼看着就过去了。出国留学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伯伯这边手续和学校那边可都打好招呼了，就等你点头了。”他语气轻松，仿佛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而不是在决定别人的人生轨迹。
瞬间，全桌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杨晨星身上。
高乐乐立刻放下筷子，脸上绽放出甜美的、充满期待的笑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两人在异国他乡比翼双飞（主要是她飞，他跟着）的美好画面。
杨父杨母也停下了动作，眼神里带着鼓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杨晨星感觉喉咙有点发干。他知道这一刻迟早要来，但真到了眼前，还是觉得压力山大。他放下蟹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给自己打气。他知道，拐弯抹角没用，在这种场合，必须干脆利落。
他抬起头，目光尽量平静地看向高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客气和坚定：“高伯伯，非常感谢您的好意，真的。为我考虑得这么周到，还愿意负担所有费用，这份心意我非常感激，也会一直记得。”
他顿了顿，感觉到高乐乐的笑容有点僵硬了。他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出国留学这件事，我仔细想过了，可能…暂时不太适合我。所以，抱歉让您失望了，我还是决定留在国内完成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