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毅快马加鞭赶回成都,直奔皇宫。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西下,将文思殿染成一片金黄。刘禅正在埋头演算一份军粮调配的账目,桌案上摆满了竹简和木板,炭笔在他手中飞快地划动着。
“陛下,劝农校尉凌毅求见,说有十万火急之事禀报!”小栗子在门外通传的声音都带着一丝急促。
“快传!”刘禅立刻放下手中的炭笔,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凌毅每次进宫,总能带来让他惊喜的消息。
凌毅大步进殿,还没行完礼,刘禅就急不可耐地问道:“先生,锦官乡的情况如何?朕听说你在那里又搞出了大动静?”
“陛下,臣确实有重要发现。”凌毅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锦官乡实际田亩比册载多出九百亩,丁口多出一百六十户。这些年被豪强隐瞒的赋税,总计粮食三百石,钱帛一千二百贯。”
刘禅倒吸一口凉气,呼吸都为之一滞:“仅仅一个乡,就有如此规模?那全蜀……”
“陛下英明。若全蜀推行此法,国库收入至少增加三成。”凌毅话锋一转,声音陡然转冷,“不过臣今日急匆匆进宫,并非为了汇报政绩,而是有人……想要臣的命,断我大汉国策!”
“什么?”刘禅猛地站起身,龙案被他拍得震天响,脸上瞬间布满寒霜,“谁敢如此大胆,刺杀朝廷命官?”
凌毅将今日锦官乡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最后将那块少府监的令牌高高呈上:“陛下请看,这是从刺客头目身上搜出的铁证!”
刘禅接过令牌,入手冰凉,他的脸色也随之越来越阴沉:“少府监丞,司马朗……”
“陛下,司马朗不过是条被人驱使的走狗,真正的主使另有其人。”凌毅的声音平静如水,但字字诛心,“能调动少府监的人,在朝中屈指可数。而与臣推行新政有深仇大恨,巴不得臣死无全尸的,就更是寥寥无几了。”
刘禅当然明白凌毅指的是谁。他紧紧攥着那块令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缓缓走下御座,在殿上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良久,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决绝,沉声道:“先生,你指的是……骠骑将军?”
“臣不敢妄言,但证据指向于此。”
“李严……他位高权重,执掌中都护,与丞相共同辅政。动他,则朝堂震动,于北伐大业不利啊。”刘禅的声音里充满了忌惮,但随即,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凌毅,“但朕更不能容忍国之蛀虫,在朕的眼皮底下行此等无法无天之事!先生,你有何打算?”
“臣已经控制了所有刺客,人证物证俱在。不过臣不想打草惊蛇,想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让臣亲自去会会那位司马监丞。”
“你要去少府监?”刘禅眉头紧锁,“那里是李严的地盘,你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陛下放心,臣自有分寸。”凌毅胸有成竹地一笑,“臣这次不是去兴师问罪,而是去‘谈一笔买卖’。一笔让他无法拒绝的买卖。”
刘禅疑惑地看着他:“什么买卖?”
“臣要让司马朗知道,有些人,他动不得。有些事,他做不得。”凌毅的眼中闪过一道彻骨的寒光,“至于具体怎么谈,到了他的地盘,自然由臣说了算。”
刘禅沉思片刻,最终重重点头:“好!朕给你三天时间。你放手去做,记住,你的背后是朕,是大汉!安全第一,不可逞强!”
“臣,遵旨!”凌毅行礼告退。
走出文思殿,凌毅没有直接回府,而是绕道去了兵器工坊。此去少府监,名为谈判,实为攻心。司马朗是条老狗,不见棺材不落泪,文的要有,武的威慑更不能少。
此时夜色已深,工坊里却依然灯火通明,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
“校尉!”王铁匠看到凌毅,立刻放下手中的锤子,满脸兴奋,“您怎么这么晚还来工坊?”
“王师傅,新式钢刀的产量如何了?”
“回校尉话,按您教的坩埚炼钢法,现在一天能出二十把!质量比以前的百炼钢强出一大截!”王铁匠满脸自豪,“姜维将军说了,要优先装备他麾下的精锐!”
“很好。”凌毅点点头,“王师傅,能否借我一把最好的钢刀?明日,我要用它去讲一个‘道理’。”
“当然可以!”王铁匠立刻从架子上取下一把刚刚淬火开刃的钢刀,“校尉,这把刀是我亲手锻造的,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刀王’!”
凌毅接过钢刀,轻轻一弹,刀身发出清越悠长的龙吟声。他满意地点点头,将刀收入鞘中:“多谢王师傅,这‘道理’,够硬了。”
次日清晨,少府监。
司马朗正在府中处理公务,眼皮却一直狂跳,心中莫名烦躁。忽然门房来报:“大人,劝农校尉凌毅在门外求见。”
“谁?”司马朗手中的笔猛地一顿,一滴浓墨玷污了案上的公文,他眼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但很快强自镇定下来:“他来做什么?”
“说是有公务相商。”
司马朗心中盘算,昨日派去的人至今杳无音信,凌毅却活生生地主动上门,这其中必有蹊跷。但他转念一想,这里是成都城,是少府监,是他的地盘,量他凌毅也不敢轻举妄动。
“哼,请他进来。我倒要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样。”
凌毅被引入正堂,司马朗端坐在主位上,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凌校尉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司马监丞客气了。”凌毅也不客套,直接在客座上坐下,目光如刀,直视司马朗,“在下今日前来,是想与监丞谈一笔买卖。”
“买卖?”司马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故作镇定地端起茶杯,“不知校尉指的是什么买卖?”
凌毅从怀中取出那块少府监的令牌,没有说话,只是随手将其轻轻放在了桌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司马朗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端着茶杯的手剧烈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了满手,他却浑然不觉。他死死盯着那块令牌,正是他昨日亲手交给心腹的!
“你……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司马朗的声音干涩发颤。
“从一个死人身上。”凌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一字一顿,“准确地说,是从一个想刺杀我这个朝廷命官,却被我反杀了的刺客身上。”
司马朗的额头瞬间冒出黄豆大的冷汗,但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令牌或许是被人偷的,或许是伪造的……你休要在此血口喷人!”
“或许是你亲手交给那个假王二的?”凌毅打断了他的话,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十足,“司马监丞,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狡辩吗?”
“放肆!”司马朗彻底慌了,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指着凌毅厉声道:“你无凭无据,竟敢诬陷朝廷命官!来人……”
“证据?”凌毅冷笑一声,不等他喊完,从怀中又取出一卷竹简,扔在桌上。“二十三名刺客,全部被我生擒活捉。为首的那个,已经将你的计划、你的许诺,一字不差地全部招供了。司马监丞,你说这算不算证据?你现在叫人进来,是想把我也灭口,好来个死无对证吗?”
司马朗那句“来人”卡在喉咙里,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身体摇摇欲坠。他看着桌上的令牌和供词,如见催命符。他知道,完了,彻底完了!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那笔买卖了。”凌毅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千斤重锤,狠狠敲在司马朗的心上,“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现在就把这两样东西,连同二十三个活口,一并呈给陛下。以谋刺朝廷命官、动摇国本的大罪,诛你九族。”
“噗通”一声,司马朗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狼狈地跌坐在椅子上,浑身抖如筛糠。
“第二,”凌毅的声音充满了魔鬼般的诱惑,“你主动向我交代清楚,谁是幕后主使,你们具体如何策划,还有多少人参与其中。作为回报,我可以考虑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保你一条狗命,让你去给你的妻儿老小收尸。”
司马朗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与绝望,嘴唇哆嗦着:“你……你想让我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