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宿主核心教学对象“刘禅”心境发生剧烈波动,理政积极性临时降低20%!请宿主及时干预!】
系统的提示音,在凌毅的脑海中,突兀地响起。
凌毅正在锦官乡的田埂上,指导农夫们如何正确挖掘排灌沟渠,听到这声音,他微微一愣。
理政积极性,是他好不容易才用“算学”这门新奇的学问,给刘禅提上来的。怎么会突然暴跌?
他立刻将手头的工作,交给了钱三,自己则快马加鞭,赶回了成都。
文思殿内,气氛压抑得可怕。
几名小宦官,噤若寒蝉地缩在角落里,连呼吸都放轻了。
刘禅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书案后。
他面前的木板上,还残留着凌乱的炭笔字迹,旁边的一卷竹简,被推到了地上,散落一地。
那正是昨日,蒋琬呈上来的,关于汉中屯田的军粮用度核算奏疏。
凌毅走上前,挥了挥手,示意宦官们都退下。
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默默地将地上的竹简,一卷一卷地捡了起来,重新整理好。
“先生……你回来了。”刘禅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陛下,可是遇到了烦心事?”凌毅将竹简放回案上,语气温和。
刘禅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戳了戳木板上那些数字。
“朕……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他抬起头,眼圈泛红,那双本该充满天子威仪的眼睛里,此刻,却满是自我怀疑与挫败。
“朕学了先生教的算学,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为国分忧了。昨日,蒋公呈上汉中用度,朕……朕想亲自核算一遍,看看有没有疏漏之处。”
“朕熬了一夜,把所有的数字都算了一遍,发现其中有一笔三千石的军粮,数目对不上。朕今日……就在小朝会上,把这件事提了出来……”
说到这里,刘禅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凌毅大概能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然后,董侍中站了出来。”刘禅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陛下,算学精妙,然国之大政,岂容毫厘之差?那三千石军粮,乃是上月从武都郡转运而来,因路途遥远,尚未入汉中主库,故而另册记账,奏疏的附录里,写得明明白白。”
“董允说……陛下勤于政务是好事,但若只凭一知半解,便在朝堂之上,质疑重臣的核算,不但无益于国事,反而会动摇人心……”
刘禅攥紧了拳头。
“他……他说得对。是朕……是朕太想证明自己了,连附录都没看仔细……朕让所有人都看了笑话……”
董允,字休昭,侍中、虎贲中郎将,掌管宫中宿卫,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历史上,他就以敢于当面纠正刘禅的过失而闻名。
这很符合他的性格。
他不是为了打压皇帝,他只是在履行一个正直臣子的职责。
但在刘禅这里,这份“正直”,就成了一把最伤人的利剑,将他刚刚萌芽的一点自信,砍得支离破碎。
凌毅没有去评价董允的对错。
他只是拿起那块木板,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演算过程。
“陛下,臣斗胆,看了您的算稿。”凌毅指着其中一处,“您看,这个地方,是进位的时候,您漏算了一笔。即便没有那另册记账的三千石,您算出的总数,本身也是有偏差的。”
刘禅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更白了。
这简直是伤口上撒盐。
他不但看漏了文件,连最基础的计算,都算错了。
“看吧……朕果然……什么都做不好……”
“陛下此言差矣。”凌毅的声音,忽然变得郑重起来。
刘禅愣愣地看着他。
“臣看到的,不是一个算错数字的君主。而是一位愿意为了核对一笔军粮,通宵达旦,不辞辛劳的君主。单凭此心,已胜过历代无数守成之君。”
“董侍中看到的是对错,而臣看到的,是陛下的进步。”
凌毅的话,像是一股暖流,注入了刘禅冰冷的心房。
“犯错,是所有学习新事物的人,都必然会经历的过程。臣第一次拿起手术刀的时候,连线都缝不直。王铁匠第一次打造曲辕犁的时候,也烧坏了两块好铁。”
“重要的不是犯错,而是在犯错之后,是选择一蹶不振,还是选择站起来,再算一次。”
刘禅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道理他都懂,可心里的那道坎,还是过不去。
凌毅知道,单纯的讲道理,作用有限。
他笑了笑,换了个话题。
“陛下,臣在锦官乡,闲来无事,想起一卷西洋传来的奇闻,里面有个故事,颇为有趣,不知陛下,可愿一听?”
刘禅无力地点了点头。
“故事说,在遥远的西方,有一个强大的魔法王国,被一个叫‘伏地魔’的黑魔王统治,人人自危。而预言说,只有一个额头上带着闪电伤疤的男孩,才能打败他。”
“这个男孩,名叫哈利。他从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受尽欺凌。直到有一天,他才知道,自己是这个王国最伟大的魔法师的儿子,他被一所魔法学校录取了。”
刘禅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好奇。
“这个叫哈利的男孩,他……是不是天生就是英雄?一进学校,就展现出无人能及的天赋?”
“恰恰相反。”凌毅摇了摇头,“他刚到学校时,什么都不懂。他会因为念错咒语,把羽毛变成石头。他会因为熬制魔药的顺序错了,炸掉一整个坩埚。他甚至因为害怕,不敢去上飞行课。”
“他身边,有比他更聪明的同学,也有比他家世更显赫的对手。他常常犯错,常常被严厉的教授训斥,也常常因为自己的鲁莽,让自己和朋友陷入险境。”
凌毅看着刘禅,声音变得深沉。
“他跟陛下一样,也常常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个预言中的救世主,怀疑自己,能不能肩负起对抗黑魔王的重任。”
“那……后来呢?”刘禅忍不住追问。
“后来,他没有放弃。他每一次被教授训斥,都会在晚上偷偷地把那个咒语练习一百遍。他每一次把魔药搞砸,都会去图书馆查阅更多的资料。他身边,也聚集起了一群信任他的朋友。”
“他依旧会犯错,依旧会害怕。但他学会了从错误中汲取教训,学会了把害怕,转化为前进的勇气。最终,在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中,这个曾经连咒语都念不好的男孩,亲手击败了那个不可一世的黑魔王,为整个王国,带来了和平。”
故事讲完了。
文思殿内,一片寂静。
刘禅呆呆地坐在那里,仿佛还沉浸在那个充满魔法与勇气的世界里。
凌毅缓缓开口:“陛下,那位哈利王子,与您何其相似?同样年少登基,同样肩负着对抗强敌、中兴王室的重任。他也会犯错,也会沮丧,但最重要的,是他从未因一次失败而放弃。每一次跌倒,都让他更清楚自己的道路。”
“董侍中,就是那位严厉的教授。他或许言辞不留情面,但他的心,是希望陛下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明君。”
“而臣,愿做陛下的朋友。在您被训斥时,告诉您,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在您想放弃时,陪您一起,把那道算错的题,再算一遍。”
刘禅的眼眶,彻底红了。
他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被理解、被支持的感动。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凌毅面前,对着他,深深地行了一礼。
“先生……朕,受教了。”
他直起身,重新走回书案。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光。
他拿起那根炭笔,在木板上,划掉了之前错误的演算。
“先生,朕明白了。我们……再算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