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后,他安静地坐在我下首的位置,如同一个精致的摆设。目光落在下方的比武台上,却又似乎没有焦点。
就在这时,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萧师兄?”
我抬眸,看见温瑾瑜的那位首席弟子,苏芷妍,正端着一个托盘,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她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裙裳,更显得清丽脱俗,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
萧沉闻声,微微侧首,点了点头:“苏师妹。”
苏芷妍走到近前,先将托盘上一盏灵气氤氲的香茗奉给我,姿态恭敬:“女君请用茶。”
我冷淡地接过,并未言语。
她这才转向萧沉,目光落在他颈间的银环上时,眼中迅速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心疼和不忿?她柔声道:“萧师兄,你脸色不太好。这是我特意用静心凝神的灵草泡的茶,你喝一点,或许会舒服些。”
说着,她竟亲自将另一盏茶递到萧沉面前,动作自然,仿佛这只是同门之间再正常不过的关怀。
萧沉似乎有些意外,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有劳苏师妹。”
“师兄何必客气。”苏芷妍笑容温婉,并未立刻离开,反而就势在他旁边的空位稍稍坐下半个身子,低声关切道,“听闻师兄前些日子身体不适,如今可好些了?若是需要什么丹药,尽管开口,师尊他……”
她的声音轻柔,姿态亲昵,那副毫不掩饰的关心模样,在此刻众目睽睽之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端着茶盏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杯壁传来的温热,却丝毫无法驱散我心底陡然升起的寒意。
萧沉显然也感受到了这过于热情的关怀带来的压力,他微微向后避了避,语气疏离而客气:“已无大碍,多谢苏师妹与温谷主挂心。”
然而,苏芷妍似乎并未察觉他的疏远,或者说,她并不在意。她依旧靠得很近,目光盈盈地望着他,仿佛有无数话语要倾诉。
周围那些原本已经稍有收敛的目光,此刻再次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甚至有人低声嗤笑,似乎在嘲讽萧沉即便沦为废人,依旧能引得美人垂怜。
我看着这一幕,看着苏芷妍那几乎要贴到萧沉身上的姿态,看着萧沉那略显苍白的侧脸和微蹙的眉头,一股暴戾的冲动几乎要冲破我的理智。
我的所有物,岂容他人如此觊觎?甚至施舍这廉价的同情?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我手中的茶盏,竟被我不自觉溢出的煞气震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湿了我的衣袖,也引得周围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了过来。
苏芷妍吓得花容失色,猛地站起身,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萧沉也倏然转头,眼中带着一丝惊愕与担忧?
我缓缓站起身,目光如万年寒冰,直直射向苏芷妍,声音不大,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本君的人,何时需要你来献殷勤?”
苏芷妍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想要解释什么:“女君,我,我只是…”
“退下。”我冷冷地呵斥。
苏芷妍眼圈一红,委屈地看了萧沉一眼,终究不敢再多言,匆匆行了一礼,狼狈地退了下去。
我这才将目光转向萧沉。他依旧坐在那里,仰头看着我,颈间的银环因为他抬头的动作而显得更加清晰。他眼底情绪复杂,有难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平静?
我伸出手,并非拉他,而是用指尖,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抚过那枚冰冷的银环,如同抚慰,又如同再次确认所有权。
“不舒服?”我问他,声音依旧冷硬,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指尖触及他温热的皮肤时,那瞬间的心悸。
他身体微微一颤,垂下眼帘,掩去所有情绪,低声道:“没有。”
“那就回去。”我收回手,转身便走,不再看台下那些各异的目光。
他沉默地站起身,跟在我身后。
回倾云峰的路上,我们一言不发。气氛比来时更加凝滞。
直至回到主殿,挥退左右,殿门合拢的刹那,我猛地转身,将他狠狠抵在了冰凉的门板上!
“师尊?!”他猝不及防,后背撞上门板,发出一声闷响,眼中满是惊愕。
我欺身靠近,几乎与他鼻尖相抵,目光死死锁住他颈间的银环,呼吸因为压抑的怒火而有些急促:“她碰你了?”
萧沉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我指的是苏芷妍。他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没有,只是递了杯茶。”
“只是递茶?”我冷笑,指尖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与我对视,“她那副恨不得把心掏给你的样子,当本君是瞎子吗?”
他望着我,眼底竟缓缓漾开一丝极细微的、难以捕捉的情绪,像是…无奈,又像是一丝极淡的纵容?
“弟子不知。”他轻声说,“沉眼中,只有师尊。”
这句话,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过我心尖最敏感的地方。怒火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强烈的、想要占有和确认的冲动。
我的目光从他眼睛,缓缓滑落,最终定格在那枚银环上。它锁住了他的力量,也仿佛锁住了他这个人。
我低下头,温热的唇,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轻轻印在了那冰冷的银环之上。
“唔”萧沉浑身剧震,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他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门板和我禁锢得无处可逃。
我的唇沿着银环的边缘缓缓移动,感受着金属的冰凉与他皮肤下血管的搏动。这个吻,不带情欲,却充满了侵略性和占有欲。
“记住,”我抬起头,望入他因震惊和羞赧而泛起水光的眼眸,指尖摩挲着银环下的锁扣,“这里,这里的一切,都是本君的。旁人,多看一眼,都不行。”
他的脸颊染上绯红,一直蔓延到耳根,呼吸紊乱,长睫颤抖得如同蝶翼。他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挣扎,只是用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望着我,里面倒映着我强势而专横的模样。
许久,他才极轻地、几乎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好。”
那一刻,我清晰地听到,心底有什么东西,彻底融化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