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内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激烈斗争,退卡,势必和丽丽闹翻,甚至可能真的影响婚事,而且泽市那边既然用这种方式迂回施压,退卡恐怕也会得罪人,不退,这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不仅会毁了他的前途,更会玷污郑省长的名声,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
“丽丽,”他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声音沙哑,“你听我说,这卡真的不能拿,我的工作性质特殊,多少人盯着,郑省长对我有知遇之恩,对我们这个小家有再造之恩,我绝不能做任何对不起他、让他蒙羞的事,你爸的事情,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比如让他工作更出色……”
“别的办法?还有什么办法?!”刘丽丽哭喊着打断他,“你就是不想帮!你就是自私!只考虑你自己的清高,考虑你的领导,从来不考虑我和我家!我不管!这卡我收了,我爸的事你必须想办法!不然……不然这婚我就不结了!”说完,她哭着跑进了卧室,锁上了门。
魏元独自坐在客厅,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感觉自己被两张无形的网紧紧缚住,进退维谷,一边是纪律和忠诚的钢索,一边是情感和家庭的重压,他想起郑开叶电话里的叮嘱“腰杆挺直,守住底线”,言犹在耳,但他现在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艰难。
那一夜,魏元彻夜未眠,刘丽丽也在房间里哭累了,但态度丝毫没有软化,接下来的几天,家里气氛降到了冰点。
刘丽丽不理他,岳父岳母那边也打来电话,语气虽然委婉,但意思很明显,还是希望魏元能“帮帮忙”,并暗示“丽丽年纪小,不懂事,你多让着她点”。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魏元在工作中强打精神,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刘子明主任关切地问他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他只能勉强笑笑说筹备婚礼太累。
就在魏元几乎要被压垮的时候,泽市那边的电话又来了,这次是直接联系他本人,语气更加“推心置腹”:“魏主任啊,听说……家里有点小困难?哎呀,都是自己人,别客气,丽丽父亲的事情,我们市里其实一直在考虑,老同志了,业务能力也强,只是缺个机会,只要郑省长那边……能知道我们泽市上下是真的知错就改、真心敬仰他,很多事情都好办嘛,你看,是不是找个机会……”
对方没有明说,但意思再清楚不过:购物卡只是敲门砖,真正的交易是用魏元的“递话”来换取刘建军的升迁。
挂掉电话,魏元感到一阵恶心,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规矩一旦破了第一次,就等于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以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至万劫不复,他不能让自己和郑省长都陷入这种肮脏的交易中。
可是,面对刘丽丽的以婚相逼,面对岳父的期待,他又该如何抉择?强硬退卡,关系破裂?妥协一次,换取暂时的安宁,但从此背上良心的枷锁和巨大的风险?
就在他痛苦挣扎之际,手机响起,是周启发来的信息:“元子,省长下周可能抽空见一下泽市的李书记和王市长,听他们汇报一下整改成效,这边我会安排,你那边……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不知道,别掺和。”
这条信息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魏元眼前的迷局,郑省长其实什么都知道!他甚至可能已经知晓了泽市这边的小动作和自己面临的困境,这个安排,既是给泽市一个正式汇报的机会(意味着事情或许可以翻篇),也是对他魏元的一种无声的保护和提醒——不必通过你,正规渠道即可。
省长还是在暗中关照着他的!一股暖流和巨大的羞愧同时涌上魏元心头,他不能再辜负这份信任和关照了。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他走进卧室,刘丽丽正红着眼睛瞪着他。
“丽丽,”魏元的声音平静却异常坚定,“那几张购物卡,你必须还给我,我去退,这不是商量,是必须。你父亲工作的事,应该由组织考核决定,我不会,也绝不能去走任何不正当的门路。如果你觉得我不能帮你家这个忙,你就要解除婚约……”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刘丽丽瞬间变得苍白的脸,心中痛楚,但语气依旧坚决:“那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我不能违背我的原则,我不能做对不起郑省长、对不起我这份工作良心的事。我希望你明白,我们要的生活,是踏踏实实、光明正大的生活,而不是建立在危险沙滩上的虚幻城堡。”
说完,他伸出手,目光如炬地看着刘丽丽。
刘丽丽被魏元从未有过的决绝态度震慑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看着他眼中的痛苦和不容置疑的坚定,再回想父母那些带着功利色彩的叮嘱和那些购物卡带来的短暂虚荣,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错了,她想要的婚姻和未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眼泪再次流下,但不再是委屈和愤怒,而是混杂着后悔、羞愧和一丝醒悟,她默默地拿出那几张烫手的购物卡,放在了魏元的手心里。
“魏元……我……我知道错了……”她哽咽着说,“你别不要我……”
魏元接过卡,心中一松,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叹道:“傻瓜,我要的是你这个人,是一个明事理、能和我一起安稳过日子的你,不是一个被虚荣和人情绑架的你,这件事,我们一起面对,卡,我去退,你爸那边,我会好好解释,以后,我们靠自己的双手努力,好不好?”
刘丽丽在他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