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郑家的四合院里。
午后阳光暖洋洋地洒在庭院里,苏玉梅正坐在小花园的藤椅上,手里端着一杯刚沏好的参茶,袅袅热气升腾。
她看着角落里那株郑卫国亲手种下的老梅树,枝头已冒出点点新绿,心中那份失去双亲的钝痛,在寂静的午后依旧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轻轻叹了口气,正要低头啜饮。
客厅里固定电话尖锐的铃声骤然响起,划破了午后的宁静。
苏玉梅微微蹙眉,放下茶杯起身,自从公婆相继离世,家里的电话似乎也沉寂了许多,这个时间点……她心里莫名地跳了一下。
拿起听筒,是儿子郑开叶的声音。
“妈。”
电话那端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却又似乎压抑着一种极其异样的情绪,像平静海面下汹涌的暗流。
“开叶?”
苏玉梅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儿子声音里的疲惫她听得真切,更让她不安的是那丝不同寻常的紧绷。
“怎么了?是不是又熬通宵了?还是河阳那边……”
她下意识地联想到那些债务、那些烂尾楼、那些暗处的冷箭,担忧如藤蔓般缠绕上来,她作为一位刚从领导岗位退下来的过来人,也十分理解几百亿的外债对一位市长来说就像一座五行大山压在肩头一样。
华国目前经济形势虽然一片向好,但地方债确是一个愈演愈烈的毒瘤,解决问题的根本还是要靠自己。
“妈……”
郑开叶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呼吸声透过听筒清晰地传来,有些急促。
苏玉梅握着听筒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你说话呀!到底怎么了?急死妈了!”
短暂的沉默,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然后,郑开叶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极力压抑的、巨大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激动和哽咽,再也无法掩饰。
“妈……姿姿她……她有了!快三个月了!你要......你要当奶奶啦!”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耳边炸响!
苏玉梅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滚烫的洪流猛地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席卷了她所有的感官!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只剩下儿子那句“要当奶奶了”在疯狂回荡!
“咣当——!”
一声脆响!她手中那杯温热的参茶脱手而出,精致的瓷杯砸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瞬间四分五裂!深褐色的茶汤和参片飞溅开来,洇湿了昂贵的地毯,也溅湿了她的裤脚。
可她浑然不觉!
“什……什么?!”
苏玉梅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变了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巨大的冲击。
“开叶啊?!你再说一遍?!姿姿她……她有了?!是真的?!我的老天爷啊——!”
她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全靠扶住了旁边的博古架才没有摔倒。
巨大的喜悦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的哀思和阴霾!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滚烫地淌过她瞬间变得通红的脸颊。
“是真的,妈!”
电话那头郑开叶的声音也带着浓重的鼻音,那份巨大的喜悦和如释重负终于清晰地传递过来。
“姿姿亲口告诉我的,医生也确认了,快三个月了!都挺好的!”
“好!好!太好了!祖宗保佑!你爷爷奶奶保佑啊!”
苏玉梅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巨大的欢喜让她像个孩子般手足无措。
“我的姿姿!我的好孩子!开叶!你……你听着!你马上!立刻!给我订机票!不!最快的一班!我这就去河阳!我这就过去!”
她几乎是在对着电话吼,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退居二线领导的雍容沉稳。
“妈,您别急,姿姿现在很好,您……”
“我能不急吗?!”
苏玉梅打断儿子的话,声音带着哭腔和不容置疑的强势。
“她一个人在那儿!你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她怀着孩子呢!头三个月最要紧!不行!我得去!我马上去照顾她!你爸呢?安民!老三!老三!!”
她一边对着电话喊,一边扭头朝着书房方向声嘶力竭地呼唤丈夫。
郑安民刚结束一个重要的国际视频会议,正揉着眉心走出书房,就被妻子这从未有过的、近乎失控的激动状态吓了一跳,他快步走过来,看到地上狼藉的碎片和妻子泪流满面、浑身发抖的样子,心头猛地一沉。
“玉梅?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郑安民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沉稳,但眼神锐利起来。
“安民!”
苏玉梅看见丈夫,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她激动得语无伦次。
“快!快!开叶电话!姿姿!姿姿有了!我们……我们要当爷爷奶奶了!快!去河阳!现在就走!”
郑安民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
眼睛瞬间睁得滚圆,里面所有的沉稳、锐利、深谋远虑,在刹那间被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巨大的惊愕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他脸上的肌肉似乎都僵住了,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这位君晗掌门人,第一次在人前,露出了近乎空白的茫然表情,仿佛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被投入了一颗无法解析的异种信息,瞬间宕机。
“你……你说什么?”
郑安民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甚至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门框,仿佛需要支撑。
“姿姿怀孕了!快三个月了!”
苏玉梅用力摇晃着他的胳膊,眼泪流得更凶,脸上却绽放着巨大的、近乎狂喜的笑容,“我们要有孙子孙女了!安民!听见没有!”
郑安民的目光终于聚焦,从妻子狂喜的脸上,缓缓移向她手中紧握的、还传来儿子声音的电话听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