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尘埃在雷火余温中缓缓飘落,纸扎喜煞的灰烬还在冒着青烟。柳青瓷的虚影悬浮在祭坛中央,白裙上的红绸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飘动,那张苍白的脸上终于褪去了诡异的笑容,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哀怨,看得人心头发紧。
“多谢仙长出手相救。” 她微微屈膝行礼,声音轻得像风中的叹息,每说一个字都带着水汽,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雾气消散,“若不是你们破了喜煞阵,我恐怕永远要被那邪术操控,沦为害人的工具。”
王大胆收了猎刀,纯阳血在掌心渐渐冷却:“少来这套!刚才要不是十三娃拦着,老子连你一起劈了!” 男人往她虚影上啐了口唾沫,“谁知道你是不是跟那黑袍人一伙的,故意装可怜骗我们!”
“大胆!” 陈老栓喝止了他,替劫符的金光在指尖轻轻跳动,“她刚脱离煞气控制,别吓着她。” 父亲转向柳青瓷,语气缓和了些,“你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阴阳先生为什么要对你下此毒手?”
柳青瓷的虚影颤抖了一下,白裙上的红绸突然绷紧,像是被无形的手拉扯。她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竟渗出两行血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祭坛的青砖上,瞬间化作黑色的雾气:“我…… 我本是赵村人,半年前被那黑袍人所害……”
她的声音哽咽着,断断续续道出经过 —— 原来半年前她并非暴毙,而是被路过的黑袍人看中 “阴婚体” 命格,用邪术毒杀。死后魂魄被锁在尸身里,黑袍人说只要找到纯阳命格的男子结阴婚,就能借阳气复活,否则就要永远被喜煞吞噬,永世不得超生。
“他说我是天生的‘煞婚容器’,能承载十八劫煞的力量。” 柳青瓷的虚影突然剧烈晃动,白裙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血纹,“只要在阴婚局中央完成祭典,我就能带着煞力重生,到时候…… 到时候就能报仇雪恨了!”
十三的目光紧锁着她的眼睛,发现她提到 “阴婚局” 时,瞳孔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光,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分劫碑突然在他掌心震颤,红光变得忽明忽暗,碑体表面的纹路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像是在发出警告。
“阴婚局在哪里?” 十三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封神令的雷光在指尖悄然凝聚,“你说他藏在那里,具体位置在何处?”
柳青瓷的虚影往破庙后山的方向飘了飘,白裙扫过祭坛上的牌位,牌面 “柳青瓷” 三个字突然亮起红光:“就在乱葬岗最深处的‘殉情台’下面,那里是赵村的风水眼,煞气最浓。”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我的尸身就埋在殉情台中央,上面压着块刻满符咒的青石板,黑袍人说那是‘镇煞石’,用来锁住我的魂魄。”
“殉情台?” 九叔掐指一算,铜钱剑突然指向她虚影,“老衲刚才卜卦,阴婚局的阵眼明明在村西的老槐树下,怎么会跑到殉情台去?” 老道的眼神锐利如刀,“你最好说实话,乱葬岗的煞气布局老衲一清二楚,殉情台根本藏不住尸身!”
柳青瓷的虚影猛地后退,白裙上的红绸瞬间炸开:“你…… 你不懂阴婚局的布局!”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不似之前的哀怨,“黑袍人故意改了风水,就是怕被你们这些护道者发现!尸身真的在殉情台,不信你们去看!”
就在这时,分劫碑的红光突然暴涨,在柳青瓷虚影周围形成金色的屏障。碑体表面浮现出清晰的文字:此魂怨气中混杂煞婚煞气,所言半真半假,尸身位置有诈,阴婚局核心另有其地。文字下方还显出个模糊的图案,是棵老槐树的轮廓,与九叔说的位置不谋而合。
“你在撒谎!” 十三的封神令指向她虚影,雷光在空气中划出噼啪声响,“分劫碑感应到你的怨气里有煞婚咒的气息,你根本没完全脱离黑袍人的控制,故意把我们引向殉情台,是不是想让我们掉进陷阱?”
柳青瓷的虚影被雷光逼得连连后退,脸上的哀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表情,白裙上的红绸突然化作无数细带,往十三身上缠来:“既然被你发现了……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的声音一半是女声一半是沙哑的男声,显然有邪祟在操控她的魂魄,“你们都得死在阴魂局里,给我当祭品!”
“果然有问题!” 王大胆的猎刀带着纯阳血劈向红绸,红光与绸带碰撞出刺目的火花,“老子就知道你这女鬼不安好心!” 男人往她虚影上泼了把黑狗血,“看你还装不装!”
黑狗血落在柳青瓷虚影上,顿时冒出黑烟,她发出凄厉的尖叫,虚影变得透明了几分,露出里面隐约可见的黑袍人影 —— 正是那个阴阳先生的轮廓!“是他在操控你!” 陈老栓的替劫符往她眉心贴去,金光瞬间将黑袍人影逼退,“快醒醒!别被他利用了!”
柳青瓷的虚影在金光中痛苦挣扎,脸上两种表情不断切换,时而哀怨时而狰狞。她抱着头蹲在地上,白裙上的红绸疯狂抽打地面,将祭坛的青砖砸出一个个小坑:“我…… 我控制不住自己…… 他在我魂魄里下了‘子母煞’…… 只要我说真话就会头疼欲裂……”
九叔趁机往她虚影上撒了把镇魂草,粉粒在金光中化作绿色的光点,融入她的魂魄:“老衲的‘安神咒’能暂时压制煞毒,你抓紧时间说重点!” 老道的铜钱剑在她周围画了个圈,“这圈能挡住邪祟传音,快说尸身到底在哪?”
柳青瓷的虚影渐渐平静下来,脸上重新露出哀怨的表情,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清明:“尸身…… 尸身确实在老槐树下……” 她往村西的方向指,声音虚弱不堪,“殉情台是假的,那里只有个纸人替身,黑袍人真正的阴婚局设在老槐树下的地窖里,那里埋着七口棺材,组成‘七星煞婚阵’,我的尸身就在主棺里……”
分劫碑的红光在她说话时变得平稳,碑体表面的文字也随之变化:此部分所言为真,阴婚局核心在老槐树地窖,主棺内有煞婚蛊,需小心应对。十三松了口气,看来她这次说的是实话,只是被邪祟逼迫才撒了谎。
“那黑袍人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骗我们?” 虎娃抱着胡仙幼崽,幼崽的尾巴尖往柳青瓷虚影上指,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黑气,“他是不是在老槐树下设了埋伏?”
“是……” 柳青瓷的虚影往祭坛角落指,那里有个不起眼的陶罐,“他说只要把你们引到殉情台,就能启动‘喜煞大阵’,用那里的九十九个纸人替身困住你们,他则趁机在老槐树地窖完成祭典,让我彻底化作煞婚鬼。” 她的声音带着恐惧,“他还说…… 说等我成煞后,第一个就要吃掉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护道者!”
王大胆一脚踹翻陶罐,里面滚出十几个小纸人,个个穿着他们的衣服,胸口写着名字:“他娘的连咱们的替身都准备好了!” 男人往纸人上啐了口纯阳血,“幸好发现得早,不然真要着了他的道!”
十三走到柳青瓷虚影面前,分劫碑的红光往她身上涌,温柔地包裹住她的魂魄:“你知道老槐树地窖的机关吗?黑袍人有没有说祭典什么时候开始?” 男人的语气缓和了些,“我们会救你出来,但需要你的帮助。”
柳青瓷的虚影感激地看着他,白裙上的红绸轻轻蹭了蹭分劫碑:“地窖的入口在老槐树的树洞里,要用沾了纯阳血的桃木剑才能打开。” 她往破庙外的天色看了看,“祭典定在今夜子时,那时月黑风高,煞气最浓,他说这时候完成阴婚,我的煞力会最强。”
九叔掐指算了算时间:“现在离子时还有三个时辰,足够我们准备了。” 老道往众人身边招手,“大家分头行动,王大胆带雷门弟子去殉情台,把那里的纸人替身全烧了,断了他的后招;我和陈老哥去准备破阵的法器,特别是克制煞婚蛊的草药;十三带着虎娃和柳青瓷的魂魄,去老槐树探查地形,记住千万别惊动煞气!”
“那她的魂魄怎么办?” 虎娃指着柳青瓷的虚影,幼崽正用尾巴轻轻安抚她颤抖的身影,“总不能一直让她飘着吧?”
十三从怀里摸出个玉佩,正是从柳青瓷尸身残骸上找到的那枚:“把她的魂魄收在玉佩里,分劫碑的红光能护住她,这样既能防止邪祟再次操控,又能让她带路。” 男人将玉佩递给柳青瓷,“委屈你了,等破了阴婚局,我们就帮你彻底解脱。”
柳青瓷的虚影感激地笑了,这笑容纯净而温柔,再没有之前的诡异:“多谢仙长…… 我知道地窖里有个秘密,黑袍人藏了件能克制他的东西,等下找到入口我再告诉你们……” 她的虚影渐渐缩小,化作一道白光钻进玉佩,玉佩顿时泛起温润的绿光。
众人立刻分头行动,破庙内很快只剩下十三、虎娃和那块散发着绿光的玉佩。十三握紧玉佩,分劫碑的红光在他掌心与绿光交织:“走吧,去老槐树。” 他往村西的方向看了看,那里的天空泛着淡淡的黑气,显然就是阴魂局的所在地。
虎娃抱着胡仙幼崽跟在后面,少年的木剑在月光下泛着蓝光:“胡仙说玉佩里的姐姐在哭。” 幼崽往玉佩上蹭了蹭,“它说姐姐好可怜,被黑袍人害了还要被操控,我们一定要救她出来。”
十三摸了摸少年的头,封神令的雷光在指尖轻轻跳动:“我们会的。” 他低头看了看玉佩,绿光中隐约可见柳青瓷的笑脸,“而且她刚才说的秘密,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这黑袍人藏的东西,说不定能帮我们彻底揭穿他的阴谋。”
前往村西的路上,夜色越来越浓,老槐树的轮廓在黑暗中越来越清晰。那是棵需要三人合抱的千年古树,枝桠扭曲如鬼爪,在夜风中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树下窃窃私语。分劫碑的红光在靠近古树时变得异常明亮,碑体表面的纹路显示,树下的煞气比破庙浓郁十倍,阴魂局的核心确实就在这里。
“就在前面了。” 十三停下脚步,将玉佩握在手心,“柳青瓷,树洞里的机关怎么开?”
玉佩的绿光闪烁了一下,柳青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带着一丝紧张:“用桃木剑沾你的纯阳血,在树洞上画个护道符,然后念三遍‘破煞’咒,入口就会打开…… 但要小心,树洞周围有‘幻煞’,会让人产生幻觉,千万别乱看……”
十三点点头,从背包里取出桃木剑,将指尖的神凡血抹在剑刃上。就在他准备上前时,分劫碑的红光突然急促闪烁,碑体表面浮现出一行新的文字:幻煞中混有黑袍人气息,他可能就在附近监视,小心行事。
十三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握紧了手中的封神令。他知道,柳青瓷的真假说辞虽然已经辨明,但阴婚局的凶险才刚刚开始,老槐树下的地窖里,不仅藏着柳青瓷的尸身和煞婚蛊,很可能还藏着黑袍人布下的天罗地网,而他们必须在子时之前,找到破解之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夜风卷着落叶掠过老槐树的树干,树洞里突然传出一阵阴冷的笑声,像是柳青瓷,又像是那个沙哑的男声。十三深吸一口气,举起沾血的桃木剑,朝着树洞走去 —— 揭开阴婚局真相的时刻,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