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劫坛的青烟还在往天上飘,十三的破魂手印按在最后块碗片上,掌心的雷纹突然炸开,将残留在青石板上的聚魂符烧得滋滋作响。王大胆抱着护生蹲在坛边,男人的猎刀正往裂缝里塞艾草,每塞一把,周围的村民就清醒几分,张屠户婆娘眼里的绿光已经退到了眼角,嘴里还在念叨着灶台上的黑灰。
“九叔,您早知道碗底有字?” 十三的神凡血顺着指尖往下滴,双阵的金光在坛上慢慢收敛,五仙护符与替劫符交叠的地方,显露出个模糊的 “九” 字,显然是九叔的雷纹。他这才发现,每个碗底的 “护道” 二字都刻得极浅,像是故意藏在聚魂符下面,笔画里的朱砂与老道铜钱剑上的完全相同。
九叔的三清铃突然敲在坛场中央的香炉上,铜铃与铁器碰撞的声响震得香灰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刻着的雷纹:“二十年前老栓哥偷偷来找我,说玄风在落马坡布了后手。” 老道的道袍下摆扫过香灰堆,显露出五根细如发丝的红线,分别连着不同方向的村民家,“这些线是用我的本命精元搓的,能暂时护住替劫者的魂,可挡不住聚魂符吸愿力。”
虎娃突然低喊:“胡仙在发光!” 少年怀里的狐仙幼崽突然浮到半空,九条尾巴在阳光下炸开,淡蓝色的狐火裹着她的身体,原本巴掌大的狐狸渐渐拉长,化作个梳双丫髻的少女,绿布裙上还沾着没褪尽的狐毛,眼睛依旧是琥珀色的,只是多了几分少女的灵动。
“胡仙姐姐?” 护生的小手突然指向少女的耳朵,那里还竖着毛茸茸的尖耳,尾巴尖从裙底露出来,正轻轻扫着坛场的青石板。孩子的雷纹胎记突然亮起,与少女眉心的狐火产生共鸣,谢劫坛周围的艾草突然开出小小的白花,每朵花心里都躺着只迷你的狐狸。
胡仙少女突然对着十三作揖,声音带着未褪尽的尖细,却比幼崽时清晰多了:“青岚阿姨说,化形时要见到雷子的神凡血才能稳住魂体。” 她的指尖划过腰间的狐尾,尾巴尖突然甩出件白裘,狐狸毛在阳光下泛着银光,“这是用五仙的冬毛织的,长白山的冰牢寒气重,普通棉袄挡不住神罚雷链的煞气。”
王大胆的柴刀 “当啷” 掉在地上,男人突然想起货郎说的 “狐仙化形需雷劫”,当时只当是江湖传闻,此刻看着少女裙角的狐毛在热风里飘动,突然明白老栓哥为啥总往山里送猪肉 —— 是给胡仙幼崽补身子,好让她有力量化形。
“封神阵在冰牢的第三层。” 胡仙少女突然抓起十三的手腕,将白裘往他怀里塞,狐毛接触到双阵的瞬间突然收紧,在他背上织成个迷你的护道符,“玄风用五仙的本命骨当阵脚,每个骨头里都灌了煞毒,你的神凡血能暂时压制,可破阵得用陈大叔的替劫符。”
十三的天眼突然闪过画面:陈老栓在冰牢里用血画符,空闻大师的佛珠悬在符上,两人的指尖在 “护” 字上重叠,符纸突然飞起来,贴在块分劫碑残片上 —— 是父亲的替劫符,原来破阵的关键不是蛮力,是父母与空闻大师共同留下的血咒。
“禁术库有反制咒。” 胡仙少女的狐尾突然扫过十三的护符,五仙护符与替劫符交叠的地方突然发烫,显露出空闻大师的虚影:老和尚被神罚雷链锁在冰牢的石壁上,指尖蘸着自己的血在墙上画符,每个笔画都避开雷链的锋芒,组成个歪歪扭扭的 “反” 字,“大师说反制咒藏在青岚阿姨的雷纹镜里,镜子就在禁术库的第九个架子上。”
九叔的铜钱剑突然插进坛场的裂缝,剑穗缠着的蛇鳞在接触地气的瞬间发亮,显露出条通往长白山的密道图:“这是我和老栓哥当年挖的,比暗门近一半路程,只是出口在冰牢的水牢里,得憋气才能过去。” 他的道袍下摆扫过护生的脚丫,孩子的雷纹胎记突然在地上拓印出密道的钥匙形状 —— 是块小小的鸢尾花瓣,与青岚影像留下的完全相同。
“王大哥,您和护生守着落马坡。” 十三突然将白裘往身上披,狐毛接触到皮肤的瞬间突然发烫,将神凡血的力量往四肢引,“这护道符能挡住聚魂符的余毒,要是玄风派煞尸来,就用柳仙的本命鳞划祭坛,五仙的护道阵会自动启动。”
王大胆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半块陈老栓的杀猪刀碎片,上面的 “陈” 字被血浸得发黑:“老栓哥说这碎片能在禁术库开门,当年他偷偷藏在我家的房梁上,说‘等雷子来的时候,让他知道爹没偷懒’。” 男人的手掌突然按住十三的肩膀,护道符的金光顺着接触的地方流进他体内,“替我给老栓哥带句话,他的猪肉我收到了。”
虎娃突然将木剑塞进十三手里,少年的指尖划过剑鞘上的护道符,胡仙少女的狐火突然在剑身上炸开,木剑的雷纹与十三的斩劫刀产生共鸣:“胡仙说这剑能找到雷纹镜,她在镜面上留了狐火标记。” 少年的脸颊突然泛红,转身抱起护生往村民堆里跑,“我会看好护生,等你们回来吃李大姐的烤红薯!”
胡仙少女突然抓住十三的手腕,狐尾指向坛场东侧的老槐树:“柳仙的本命鳞下面有灰仙藏的药,是用耗子的胆汁和艾草炼的,能解噬魂蛊的余毒。” 她的尖耳突然动了动,琥珀色的眼睛转向长白山的方向,“玄风的煞尸群快到山口了,我们得在日落前进冰牢。”
九叔的三清铃突然在密道入口炸响,老道的铜钱剑挑着张黄符往地上贴,符纸在接触的瞬间燃成金粉,显露出密道里的机关图:“第一层是阴尸门的煞尸窝,用护生的尿布擦刀能骗过它们;第二层有五仙的本命尸守着,喊出青岚阿姨的名字就能让它们让路;第三层……”
“第三层封封神阵的阵眼。” 十三突然接话,替劫符里的分劫碑残片突然发烫,显露出父亲的虚影:陈老栓在阵眼处埋下块猪血糕,上面的雷纹与他背上的双阵完全相同,“爹说破阵时要把血糕塞进阵眼,再用破魂手印按三下,聚魂符的力量会反过来炸玄风。”
谢劫坛的夕阳突然变成金红色,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十三最后看了眼在村民堆里忙碌的王大胆,男人正用猎刀给张屠户婆娘划护道符,护生的笑声在坛场中央回荡,雷纹胎记与艾草的白花交相辉映。虎娃的木剑在老槐树下闪着光,胡仙少女的狐尾扫过密道入口的杂草,九叔的道袍已经整理妥当,铜钱剑上的蛇鳞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走。” 十三的斩劫刀劈开密道入口的蛛网,白裘的狐狸毛在热风里轻轻晃动,五仙护符与替劫符在背上的双阵突然收紧,像是父母的手掌在轻轻推他,“去冰牢。”
密道里的空气带着潮湿的土腥味,与长白山的寒气截然不同。十三的天眼穿透黑暗,看见通道两侧的土壁上,刻着无数个小小的 “护” 字,有的是陈老栓的笔迹,有的是青岚的,还有的是九叔的,显然是他们当年挖密道时留下的,每个字里都藏着淡淡的金光,在黑暗中像串不灭的星。
胡仙少女的狐尾突然在前面亮起,淡蓝色的狐火照亮了块松动的土块,里面藏着的正是灰仙的药 —— 个小小的陶罐,里面的药膏泛着淡淡的绿光,与噬魂蛊的颜色完全相反。少年的木剑穗缠着陶罐紧随其后,九叔的三清铃在最后压阵,老道的铜钱剑时不时敲敲两侧的土壁,确保没有触发玄风的机关。
密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强,隐约能听见长白山的风雪声,与胡仙少女白裘上的狐狸毛产生共鸣。十三握紧手中的斩劫刀,替劫符里的分劫碑残片突然发烫,父亲的声音在符上响起:“儿子,护道不是要当谁的英雄,是要守住心里的光。”
他知道,冰牢里的封神阵不仅是玄风的陷阱,更是父母与五仙设下的最终考验。而临行前的准备,那些藏在碗底的字、化形的胡仙、灰仙的药、九叔的机关图,都是护道者们用二十年的隐忍与守护,为他铺就的路。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时,密道入口的杂草慢慢合拢,遮住了他们的踪迹。落马坡的炊烟渐渐变回正常的白色,谢劫坛的青石板上,只留下个模糊的双阵印记,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是在等待着他们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