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楷之没应她,抱着女儿去了书房,书房里有他从和县带来的各种的药,其中就包括伤药。
“爹,娇娇好饿。”
王楷之刚把女儿的小手上好药,就叫她的小肚子发出叽叽咕咕的声音。
现在已经半上午了,他都跟余逸飞去了一趟书铺了,两人还聊了许多话。
“娇娇,你还没有吃早餐吗?小莲没给你做饭?”
陆妍不愿意做灶上活,说会熏黑她的皮肤,他也不想多费话,早中餐就由十一岁的小莲做,下午会来一个婆子,给家里洗洗刷刷,再做一顿晚餐。
王娇娇摇摇头:“母亲骂了小莲,还打了她,又让她出去买东西,母亲没给娇娇吃饭。”
王楷之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把桌上的点心拿了一块给女儿。
“娇娇先吃,爹去给你端热水喝。”
王娇娇点着头,乖乖的坐在凳子上,一小口一小口吃着手里的糕点,其实她很想很想祖母了,只是还来不及跟爹爹说。
陆妍抱着头坐在堂屋的小凳子上,她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啦,早上相公说出去有事,天冷她就多睡了会,谁知道死丫头哼哼唧唧的惹她烦。
她不过恼小莲为何不把王娇娇带去灶房或者她们自己的房间,打了小莲一巴掌,死丫头就哭的惊天动地。
她实在委屈死了,看相公刚刚无视她的样子,吩咐她打了他的女儿似的。
书房传来脚步声。
陆妍抹抹泪站起身。
王楷之仍是没吱声,拎了拎水壶,炉子冷冰冰的,水壶空空的。
他干脆去了灶房,往锅里添了两瓢水,燃上火烧起来。
“相公,你就准备这样不跟我说话吗?娇娇是自己好哭,我可没有打她。”
王楷之冷笑:“陆妍,我不明白,你不过一个秀才的女儿,如何养成这样一个大小姐的性子?
这里就我们几个人,家务事并没有多少,娇娇的事基本都是小莲在管,像买菜这些你就不能自己去吗?”
陆妍听着她责备的语气,心里更委屈了。
“秀才的女儿怎么啦?秀才的女儿就得洗洗刷刷吗?”
“半下午就有人过来洗洗刷刷,包括做晚饭,你不过帮着做你们自己的早午食,我除了放假,基本都只有晚餐在家里吃,你能多忙?
娇娇不过三岁半,你给她准备一点吃的怎么啦?再有大半个时辰就正午了,小莲被你指出去买东西,家里冷锅冷灶,陆妍,年后我们就回和县吧。”
“为何?就因为你女儿今日没吃早食吗?我也不过十七岁,从小也是父母娇养的,我就不能有一丝丝疏忽吗?”陆妍泪崩,“我不回去,你后年就考举了,府学不比县学强?”
王楷之不想吵下去,看锅里的水开了,用壶装了,又继续熬粥。
“我说错了吗?咱们来府城容易吗?我爹娘还贴了三十两呢。”
王楷之冷灶出声:“别提那银子,那银子你娘交到你手里,你自己买了衣服和首饰,我跟娇娇可没有花你一文。”
陆妍愣了一小会,这些银子确实是她花了,刚到府城,看城里那些夫人小姐的穿着,她自卑的不得了。
在县城她一直还是比较爱美的,可到这里一看,自己的衣着就土的掉渣了。
仅仅是上街一趟,她不过是买了两套衣服,几件小首饰,那三十两就一文不剩了。
“相公,你在怪我花了那些银子吗?三十两,在县城还算不少,可在府城连一件稍微像样点的首饰都买不了,我想穿好多,不也是给你挣面子吗?”
王楷之本是准备端水给女儿喝,听得此话转过身:“陆妍,我现在就是一个穷秀才,不需要你给我挣面子。
还有,如果你适应不了这样的日子,我可以放你自由,我们和离。”
人与人怎么就这么的不一样呢?
娇娇娘曾经是那样贤惠的一个女子,嫁给他时同样不过十六岁。
“和离?成亲不过四个月,我为何要和离?”陆妍又哭又笑。
可王楷之根本没打算再理她,转身出了灶房,锅里的粥咕噜咕噜冒着热气,一如他的眼……
陆妍冲进房间,一头扑到炕上痛哭。
他竟然想和离?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大闺女,嫁给他一个带着孩子的鳏夫,到底是谁吃亏了?他竟然有脸说和离?
一个大男人,竟然斤斤计较那三十两银,她穿好看些,不也是为了给他长面子?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楚楚动人?更何况那银子本就是她的爹娘赠予的。
回和县?不!
她心心念念都想王楷之高中举人,高中进士,不说超过陈知礼,起码比他先当官。
如果回和县,两家长辈如果看他们是小事,别人笑也是小事,府学才能让她更有把握成举人夫人。
陆妍抹抹泪,坐了起来,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办?
男人的心还得拉回来。
只是这个继女她真心喜欢不起来,看见她就仿佛看见他的前妻。
陆妍的眉皱了起来。
书房的王楷之看着边吃边喝的小闺女,终于从心底承认这桩婚事还是过于仓促了,这个人也娶错了,过日子并不是长的赏心悦目就成的,有些人骨子里就是一滩烂泥。
他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们送回家,然后一个人来府学,不用租房子,就住府学宿舍,安安心心读书。
至于陆妍,如果她还是无理取闹,两人可以和离,相反,回去后如果安安分分,孝顺公婆,他日后也会给她一份不错的生活。
余逸飞请他们一起过年的事,还是推了的好,家丑不可外扬,他不想把夫妻不和这些破事呈现于别人面前。
“娇娇,过些日子爹爹就带你回家见祖父祖母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姑娘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着话,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王楷之一阵心疼,他的妻就曾经这般笑看着他,满心满眼都是他。
老天爷还是待他心狠了些,给过他知心的人,又急急忙忙收走了她,相处不过短短的四五年。
人生如梦,却不能梦般地走完一生。
王楷之的泪落在女儿的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