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一行人回到长安,立刻以雷霆万钧之势行动起来。皇帝陛下亲自督办,效率之高,令整个朝廷为之震动。诏令一出,六部皆惊,工部、将作监、少府监几乎全员调动,昼夜不息。
很快,位于东市黄金地段、原本属于一位宗室亲王的大型戏园被紧急征用。这座戏园雕梁画栋,原本就是长安城中有名的奢华场所。
宫内将作监的大匠与房遗爱手下的能工巧匠们昼夜不停地施工,按照杜远的要求进行改造:大厅内整齐排列着铺着暗金锦缎的桌椅,每张桌案上都摆放着精致的茶具;二楼则用紫檀木隔出数个悬垂珍珠帘幕的雅间,帘后设有软榻香几,既可俯瞰全场,又保证了私密。
整个会场张灯结彩,数十盏鎏金宫灯将室内照得如同白昼,处处彰显着皇家的气派与奢华。
一张张以金粉绘制云纹、以锦缎装裱的邀请函,如同雪片般飞向长安各勋贵、巨贾府邸。特别是送往五姓七望的邀请函,更是由宫中品级最高的内侍亲自送达。
函中措辞谦逊含蓄,只称陛下为筹措赈灾款项,特举办“珍品赏鉴会”,展出部分内库珍藏及异国贡品,诚邀共襄盛举,价高者得,所得皆用于河南道灾民云云。
收到这些邀请函的世家豪族们,先是诧异,随即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哼,李世民到底还是撑不住了!”博陵崔氏府中,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抚须冷笑,将邀请函掷于案上,“什么'赏鉴会',不过是变着法子求我等出钱罢了。”
“不错,”太原王氏的当家捻着胡须,眼中闪过讥诮之色,“拿出些皇家珍藏来拍卖,既全了他天子的颜面,又能让我等'自愿'出钱,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范阳卢氏的代表更是姿态倨傲:“且去看看他有何宝贝。若真是好东西,给他个面子买下也无妨,也好叫他知道,这天下,离了我等世家,寸步难行!”
他们理所当然地将此解读为李世民在巨大压力下的委婉求和,心中畅快无比,已然准备好届时前往,以一种施舍般的姿态,拍下几件“皇家珍宝”,既得实惠,又彰显世家的实力与“气度”。
与此同时,杜家村后山的秘密工坊内,炉火日夜不熄,通红的火光将工匠们淌满汗水的脸庞映照得发亮。在杜远的亲自指导下,工匠们尝试着不同的模具和吹制技法。
一件件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琉璃器在能工巧匠的手中诞生:有曲线优美、通体无暇的高脚杯;有雕琢着缠枝莲纹的执壶;有栩栩如生、憨态可掬的瑞兽摆件;甚至还有几面虽然不大却能将人影照得清晰无比的琉璃镜!
杜远拿起一只高脚杯,对着火光仔细端详,晶莹的杯体在灯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彩。“很好,”他满意地点头,对杜子腾吩咐,“挑其中造型最优、毫无瑕疵的,首批拿出十件即可。
连同陛下送来的那些贡品,一同作为拍卖品。记住,”他加重语气,“所有这些琉璃,对外宣称皆是陛下内库所藏,是稀世罕见的'皇家琉璃'。”
“是,少爷。”杜子腾躬身应道。他犹豫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压低声音道:“少爷,我有一计,或可让这琉璃之价,再翻上几番,更能让那些拍得的世家,吃了哑巴亏还沾沾自喜。”
“哦?”杜远挑眉,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说来听听。”
杜子腾凑近几步,声音压得更低:“拍卖之后,我们可暗中安排几个生面孔,私下里去接触那些最终拍得琉璃的买家。就说是海外巨商或隐世豪富,对那琉璃喜爱至极,愿出比拍卖价高出两三成的价格求购。
那些世家子拍得宝物,本就存了炫耀之心,定然不肯轻易转手。但这'有人愿意出更高价求购'的消息,却会悄然传开……”
杜远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的笑意,接口道:“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会认为这琉璃价值远不止拍卖价,其市场价格会被这虚高的'求购意向'迅速抬升。
那些拍得者更会觉得自己眼光独到,捡了大漏,将琉璃死死捂在手里待价而沽,却不知这'高价'根本就是镜花水月,是有价无市的陷阱。而我们,不仅拍出了天价,还白赚了一个'市场预期暴涨'的名声,后续再放出琉璃,价格起点就完全不同了。”
杜子腾脸上露出老谋深算的笑容:“少爷明鉴!正是此理!咱们只需付出一点点假装求购的定金,就能撬动巨大的利益。等将来咱们的琉璃大量上市,价格暴跌之时,那些如今捂宝惜售的世家,就会发现他们花天价买回去的,不过是一堆……漂亮的废物。到时候,他们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杜远看着杜子腾,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你个子腾,没看出来啊,你这老实人肚子里坏水也不少嘛!够阴险,不过……我喜欢!就按你说的办!此事要做得隐秘,派去的人务必可靠,演得要像!”
“少爷放心,我省得,定会做得天衣无缝!”杜子腾信心满满地躬身退下,立即去安排这“阴人”的后续计划。
杜远负手而立,望向长安城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五姓七望,你们就尽情得意吧,尽情地挥舞你们的钱袋吧。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你们竞相追捧的“皇家珍宝”,将会成为吸干你们家族财富的无底洞。这场流光溢彩的拍卖会,将是你们辉煌世家走向衰败的,第一声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