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级大比的消息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让整个云岚宗外门杂役区彻底沸腾起来。符合条件者摩拳擦掌,日夜苦修;不符条件者则或羡慕,或嫉妒,或暗自谋划着能否走些偏门。
灵晓的生活依旧规律,白日劳作,夜晚修炼。她深知自己“进步”神速已惹人注目,大比在即,更需低调行事,将根基打磨得更加稳固,以免被人窥出破绽。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日夜深人静,灵晓正在屋中打坐,运转无名残诀,吸收着天地间稀薄的灵气以及玉佩散逸的微茫气息。苏晓的花魂悬浮在她身前,沐浴在修炼散发的柔和光晕中,亦在静静吸收着对她魂体有益的能量。
突然——
“啊——!!我的灵石!我的凝气丹不见了!!”
一声凄厉尖锐的叫喊划破了夜的宁静,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是李娇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翻找声和李娇带着哭腔的咒骂:“哪个天杀的小偷!敢偷到老娘头上!给我滚出来!”
整个杂役女舍瞬间被惊动,灯火陆续亮起,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响起。许多女弟子披着外衣跑出来查看情况。
灵晓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并无被打扰的不悦,只有一丝淡淡的了然。她神识微动,早已将隔壁的混乱感知得一清二楚。
苏晓的花魂也警惕地缩回她袖中,传递出疑惑的意念:“灵晓,怎么了?那个李娇又在发什么疯?”
“她的灵石丹药失窃了。”灵晓平静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
房门被敲响,同屋的另外两名女弟子也醒了,面带惊慌:“灵晓,外面好像出事了,说是李娇师姐的东西被偷了!”
“出去看看。”灵晓语气平淡,率先打开门走了出去。
只见走廊上已围了不少人,李娇的房间门口更是挤得水泄不通。李娇正披头散发地站在房中央,脸色铁青,眼圈发红,地上散乱地扔着几个空了的盒子和储物袋。
药圃的一位女性执事弟子闻讯赶来,面色严肃:“怎么回事?大半夜吵吵嚷嚷!”
“张执事!您要为我做主啊!”李娇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把抓住执事的胳膊,哭诉道,“我攒了整整半年,准备用来冲击练气六层的三块下品灵石和五颗凝气丹,全都不见了!就放在我枕头下面的暗格里!肯定是被人偷了!”
三块下品灵石和五颗凝气丹!这对杂役弟子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围观众人发出阵阵惊呼,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猜疑。
张执事眉头紧锁:“你可确定是今日丢失?最后一次见到是什么时候?”
“我确定!晚饭后我还检查过,都在!方才我修炼完想取用一颗丹药,就发现没了!”李娇说得斩钉截铁,目光如同毒蛇般在周围人群脸上扫过,“偷东西的肯定还没走远,说不定就在我们中间!”
这话让气氛更加紧张,众人下意识地互相打量,甚至稍稍拉开了距离。
“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或痕迹?”张执事追问道。
李娇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目光倏地射向人群外围一脸平静的灵晓,声音尖利地指向她:“是她!一定是她!灵晓!今晚就只有她回来得最晚!而且她刚刚突破练气六层,正需要灵石丹药巩固修为!不是她还能有谁?!”
刷!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灵晓身上,充满了惊疑、审视,甚至几分“果然如此”的意味。灵晓修为提升太快,本就引人猜忌,如今李娇失窃,她确实有动机,也有“作案时间”(回来得晚)。
同屋的那两名女弟子下意识地退开半步,远离了灵晓。
张执事也看向灵晓,目光锐利:“灵晓,李娇所言是否属实?你今晚何时归来?”
灵晓面对无数质疑的目光,神色依旧淡然,仿佛被指认为贼的不是自己。她平静答道:“回执事,弟子今日药田任务稍多,确实比平日晚归了半个时辰。约在亥时初(晚上九点)返回住处,之后便一直在房内修炼,未曾外出。同屋的两位师姐可以作证。”她并未提及自己修炼时神识足以覆盖周边,早已洞察一切。
那两名同屋女弟子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似乎灵晓回来后确实没再出去过,但她们睡得早,也不敢完全肯定,只得含糊道:“好、好像是的……”
“哼!她们睡得跟死猪一样,能知道什么!”李娇厉声打断,“你说你没出去就没出去?谁知道你是不是趁她们睡着偷偷溜出去的?你修为高,动作轻,她们怎么可能发现!”
她这话倒也合情合理,众人眼中的怀疑更深了。
“灵晓,”张执事语气加重,“你若拿了,现在交出来,念你初犯,或可从轻发落。若是被搜出来,按门规,盗窃同门资源,可是要废去修为,逐出宗门的!”
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灵晓却轻轻摇了摇头:“弟子未曾盗窃,无物可交。”
“还敢狡辩!”李娇尖叫,“搜!张执事,搜她的身!搜她的房间!赃物肯定还在她身上或者屋里!”
张执事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灵晓,为证清白,得罪了。”说着,便示意两名女弟子上前准备搜查。
众人屏息看着,都认为赃物很可能就在灵晓身上或房间里。毕竟,时间这么短,小偷应该来不及转移。
就在这时,灵晓忽然开口:“执事且慢。”
“怎么?心虚了?”李娇立刻咄咄逼人。
灵晓看都没看她一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张执事:“执事明鉴。若真是弟子所为,得知事发,第一反应应是尽快将赃物转移或藏匿,岂会留在身上或房中等待搜查?”
张执事一怔,觉得有理。
灵晓继续道:“再者,弟子若真急需资源巩固修为,为何不去宗门任务堂兑换?弟子虽贡献点不多,但兑换一两颗凝气丹尚可,何须行此险招,自毁前程?”她这话合情合理,且点明了自己有正当获取资源的渠道。
不少人闻言暗暗点头。确实,为了一点灵石丹药赌上修为和前途,太不划算。
李娇见状急了:“巧舌如簧!你定是心存侥幸!或者你早已将东西藏到别处去了!”
“李师姐似乎认定是弟子所为?”灵晓终于将目光转向李娇,那眼神清澈平静,却仿佛能看透人心,“师姐丢失物资,心情急切,弟子可以理解。但不知师姐可否仔细回想,今日除了弟子晚归,可还有其它异常?比如,是否有陌生人靠近过我们的住处?或者……师姐是否曾向他人炫耀过身怀巨资?”
李娇被问得一噎,她平时确实爱炫耀,这事不少人都知道。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强自镇定道:“你…你少岔开话题!现在是在说你偷东西!”
然而,灵晓的话却提醒了张执事。她目光扫视四周,忽然注意到走廊窗棂上的一点异样。她走过去,用手指抹了一下,指尖沾上一点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泥土。
黑石镇周边多是黄褐土壤,唯有北面靠近矿山的一片区域,因为含有某种特殊矿物,泥土呈暗红色。
“这是……”张执事脸色微变。杂役女舍平日打扫勤勉,窗棂上怎会有此种泥土?
灵晓的神识早已捕捉到这一点,但她并未点破,只是适时地保持沉默。
张执事立刻沉声道:“所有人站在原地不得离开!王五,李四,你们立刻带人搜查宿舍周边,尤其是北面方向,看看有无可疑痕迹或脚印!”
两名男执事弟子领命而去。
李娇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眼神飘忽。
不一会儿,一名执事弟子急匆匆跑回:“执事!在北墙根下发现几个模糊的脚印,看大小似是男子,方向是往矿山那边去了!还在墙角找到了这个!”他递过半块被踩碎的、劣质的隐匿符残片。
这种低阶隐匿符,正是某些心怀不轨之徒常用的手段!
真相似乎呼之欲出!并非内贼,而是外贼!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灵晓身上移开,惊疑不定地看向窗外黑漆漆的矿山方向。
张执事面色铁青,狠狠瞪了李娇一眼:“胡乱攀咬!还不快回去清点到底少了什么!”她又看向灵晓,语气缓和了些,“灵晓,是一场误会,你受委屈了。”
灵晓微微颔首:“执事明察秋毫便好。”
李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灰头土脸地钻回了房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一场失窃风波,看似以灵晓的沉冤得雪而告终。
灵晓回到房中,重新盘膝坐下。苏晓的意念这才愤愤不平地传来:“那个李娇太可恶了!明明自己不小心露财引来了外贼,却赖在我们头上!还好灵晓你聪明!”
灵晓眸光幽深,透过窗户望向北面矿山的黑暗,以神念淡淡回应:“未必如此简单。”
那暗红泥土和脚印,出现得未免太过“恰到好处”。像是有人故意留下的线索,将祸水引向矿山方向。
而李娇最初的指控,那般坚定和急切,真的仅仅是情急之下的胡乱攀咬吗?
这看似偶然的失窃事件,背后或许藏着更深的算计。是针对李娇?还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她感受到,在这看似平静的杂役区,暗流愈发汹涌了。大比将至,牛鬼蛇神,似乎都开始按捺不住了。
她需得更小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