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玮拉住弟弟,抬眼看向方圆,声音有些冷:“我沈家的家教很好,我妈教育咱们兄弟也很好。
我沈家小门小户的,比不上您大家出身。”
他弟弟虽说平日里有些不着调,却还不至于胡作非为。
看来,回去得跟老妈说说,这姑姥一家,能不联系就尽量别联系了。
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还守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规矩不放?
沈玮目光转向一旁的卢顺利,语气带着几分探究:“大表舅也是这个意思?”
卢顺利此刻脑子像团乱麻,心头又躁又烦,只转头对妻子挥了挥手:“你先回屋歇着去。”
方圆见丈夫这副避重就轻的模样,一股委屈瞬间堵在嗓子眼,眼圈微微发红:“老卢,你这是……”
沈聿上前一步,目光在他们夫妻脸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看来是我今天唐突了。
也确实是多管闲事了……”
寒玖曦举着伞走过来,视线压根没在卢家夫妻身上停留。
径直打断沈聿的话:“这事儿既然我已经插手,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她望着地上那四个封得严实的坛子,转头看向沈聿。
语气干脆利落:“找把锤子来,把这些罐子都打开。”
沈玮循声转头,那道清冷的女声像带着钩子,勾得他不由自主望过去——
眼前女子的眉眼先一步攫住了他的视线。
眉峰如远山含黛,眼尾微微上挑,瞳仁黑得像浸了晨露的黑曜石;
眼睫忽闪时,竟似有蝶翼轻轻掠过,漾起细碎的光。
高挺的鼻梁带着骨相里的清峻,衬得侧脸线条愈发利落。
唇线薄而清晰,是自然的淡粉,此刻抿成冷峭的一线。
倒像水墨画里特意留出的留白,添了几分疏离。
下颌线条分明,泛着玉石般的冷润光泽。
这般模样,让她的美始终裹着层清冽的距离感。
像雪后初晴时崖边凝结的冰棱,干净得不含一丝杂色,却透着让人不敢轻易触碰的寒意。
他心里不由犯嘀咕:二弟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一位绝色佳人?
寒玖曦恰在此时抬眼,撞进他的目光里。
眸光淡淡一扫,心里已然有了数:是沈聿的大哥?
“小七,我用铁锹拍碎不行吗?”沈聿举着铁锹,疑惑的问。
“让你找榔头就找榔头去,”沈玮被寒玖曦抓包,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懊恼的对弟弟大喊转移注意力。
没想到他竟然偷看人家小姑娘,还被抓包,有些无地自容。
方沁走了过来,把自家大姐拉到身后,目光先落在地上的坛子上。
压下心里的震惊与疑问,瞪了大姐夫一眼,随即收敛情绪转向寒玖曦。
姿态从容地欠了欠身,语气平和有礼,但是忽略她眼里的一闪而逝算计:“小大师,这是?”
“方家小姨,小七不是什么大师,您别这么喊。”
沈聿快步上前,不动声色地挡在寒玖曦身前,隔开了方沁的视线。
他太清楚,这些养尊处优的太太们心里的盘算。
更何况大表舅家这事,还没揪出幕后主使。
这个大舅妈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一向看不惯他妈妈的直性子。
现在,实在不宜让寒玖曦暴露太多。
被沈聿拦下,方沁脸上不见半分懊恼,但是心里却不悦。
反而带着长辈对小辈的温和嗔怪:“你这孩子,怎么还防着小姨?
再说了,你小姨我难道是不懂分寸的人?”
话里带着点亲昵的熟稔,既没让人觉得被冒犯,又悄悄拉近了距离。
寒玖曦:“……”高手呀!
这种人可不是个好相处的,和她那个小姑有一拼。
相比之下,卢顺利的妹妹卢顺萱就直白得多。
她几步走到近前,视线像带着扫描仪似的在寒玖曦身上扫来扫去。
见她穿的衣服料子普通,连个像样的牌子都没有,嘴角不自觉地撇了撇。
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视:“小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家院子里有这东西?”
她一身行头皆是顶奢品牌,香奈儿的套装衬得肤色白皙。
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腕表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站在穿着素雅旗袍的方沁身边。
活像朵开得张扬的红玫瑰,仿佛把旁人都衬成不起眼的绿叶。
那眼神里的自视甚高几乎要溢出来,仿佛多看寒玖曦一眼都是纡尊降贵。
连说话的腔调,都带着股俯视众生的傲慢。
寒玖曦迎上她的目光,只觉得这人浑身上下都写着“高人一等”,连问话都像在审犯人。
比起方沁那份藏在温和里的刀,卢顺萱的刻薄与优越感。
简直像没遮没拦的烈日,灼得人心里发闷。
这就是差距吗?
难怪听妈妈说,方家背后是魔都徐家——那可是有着上百年底蕴的家族。
和卢家这种小家族比起来,这教养的分量,和玩心机的本事,真是差得太远了。
小天坐在寒玖曦的肩膀上,盯着卢家人,满脸不屑,【这些人…真想揍一顿。】
寒玖曦心里冷哼一声,【看你的热闹,与这种人说话,降低身份。】
小天有些不高兴,看向伞下闭眼飘着的小恶魔,【给她们点儿教训。】
【聒噪。】
寒玖曦看都没看她一眼,和这种没素质的人说话,浪费口舌还降低自己的智商。
“我问你话呢?!说,是不是你……”卢顺萱眼神儿不善的盯着寒玖曦。
声音陡然拔高,正要发作,却被一声厉喝打断。
“老五!闭嘴!”卢顺利见儿子抱着坛子匆匆赶来,看见妹妹这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心头的火气直往上涌。
家里本就乱成一锅粥,她倒好,还在这儿火上浇油。
这个妹妹多年前就跟家里断了往来,这次不知怎的跟着母亲凑过来。
才住了没几天,天天鸡蛋里挑骨头,闹得自己媳妇儿都不理他了。
碍于老母亲在场,他一直忍着没发作,此刻实在按捺不住。
卢清风刚把手里的罐子搁在地上,眼神儿不善的看向小姑这个作精。
这是把自己家作没了,来作他家了?
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也不知道她要干嘛?
沈聿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把榔头,拿在手里边走边在手里掂着分量。
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卢顺萱,语气淡得像淬了冰:“这大早上的,是谁没漱口就出来了?
嘴巴这么臭,简直就是污染环境。”
他本以为这个大表舅是个主事的,能控制住局面,没想到……
这一刻,看向卢家所有人的眼神儿都不善起来。
这样的人家,还是赶紧断了的好,就知道窝里横。
被梁家欺负成这样,怎么不见她们去砸了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