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也是一头雾水,挠了挠头,看向寒玖曦,带着几分迟疑:“小七?”
寒玖曦目光扫过两人,语气依旧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对沈聿道:“我让你干什么,你照做便是。”
接着她看向卢顺利,语气缓了缓,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卢家主。
您只需看着便是,不必阻拦。我想,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卢顺利:“……”
他介意什么?
可不知怎的,心里竟莫名有些发慌,仿佛有什么要紧事即将发生。
他盯着寒玖曦看了半晌,这丫头眼神清明澄澈,干净得不像话。
只是……又总觉得哪里隐隐透着不对劲。
念头转了几转,他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寒玖曦见他点头,看向沈聿:“去拿把铁锹到西墙根第四棵海棠树底下,往下挖三尺。”
沈聿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脸色一沉:“小七,这……”
挖人家里的树底下?这也太冒失了。
“沈聿,她这是什么意思?”卢顺利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浓眉紧蹙,军人骨子里的锐利瞬间锋芒毕露,声音里已然带了几分不悦。
自家院子里这一排海棠树,可都是女儿亲手栽下的,多少年了,看得比什么都重。
这……
难道这树下藏着什么不成?
心里头突突直跳,一股莫名的躁动翻涌上来,可到了嘴边的阻拦话,却偏偏怎么也说不出口。
寒玖曦却没看他,只定定盯着沈聿,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分量:“你可以不挖。”
“我挖!”沈聿咬了咬牙,转身快步走到墙角抄起铁锹。
又回头对卢顺利解释,“大表舅,您先稍等,回头我再跟您细说这里面的缘由。”
他心里清楚,寒玖曦从不说没把握的话,既然让挖,底下必定藏着蹊跷。
卢顺利盯着沈聿紧绷的侧脸看了两秒,终究按捺住脾气没再开口。
但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却没闲着,时不时扫向寒玖曦,带着探究与警惕。
他缓步走到西墙根的海棠树下,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板站定。
当年在部队练出的站姿,几十年过去仍没改。
他倒要亲眼看看,自己女儿亲手栽下的海棠树下,到底藏着什么名堂。
值得沈聿如此郑重,又值得这陌生姑娘如此笃定。
压下心里的不安,看着沈聿的动作。
沈聿深吸一口气,按寒玖曦指的位置下了铲。
他常年训练,手臂上满是结实的肌肉,铁锹插进泥土时毫不费力。
几铲子下去,“哐当”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是“铛”的一声脆响,显然是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真有东西!”沈聿眼睛一亮,惊讶的连忙喊道。
卢顺利听到那个声音,可没沈聿那么轻松,万没料到自家院子里真藏着东西。
他心里早打起了鼓,活了大半辈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眼看着沈聿从坑里抱出个瓦罐,瞧着跟自家腌泡菜的坛子差不多模样。
卢顺利的心猛地一沉,眼皮子突突直跳,隐约觉得这绝非什么吉利物件。
不等他和沈聿开口询问,寒玖曦已抬手指向北侧围栏处的蔷薇花丛。
指着脚下,“按这个位置,跟那个地方成直三角,接着挖。”
“还有?”沈聿一看寒玖曦神色严肃,再瞅瞅大表舅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后颈瞬间冒了层冷汗。
这阵仗……难道是……
他脑子里刚闪过“要不要喊人来见证”的念头,屁股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大表舅!”沈聿捂着屁股龇牙咧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卢顺利盯着他乱转的眼珠,早看穿了这小子的小心思。
家丑不可外扬不懂吗?!
这小子的那帮朋友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他家的糟心事儿已经够多了。
这家伙还…唉…造孽呀!
喉间滚出一声沉斥:“少废话,赶紧挖!”
那语气里的压迫感,带着军人不容置喙的威严。
沈聿悻悻地提着铁锹,刚挪到北墙边寒玖曦指的位置。
铁锹还没沾土,院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看向来人。
沈聿的大哥沈玮,还有卢顺利的儿子卢清风,二人双手提着果篮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沈玮一眼就瞥见弟弟举着铁锹在地上比比划划,大表舅蹲在那边一脸阴郁这眉头紧锁。
他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察的警惕:“二子,你在干嘛?”
寒玖曦:“……”
二子?这是喊沈聿?
她忽然想起,刚才母亲好像也是这么叫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抿了抿,眼底却没半分笑意。
“大哥,我在挖东西呢。”沈聿随口应着,眼睛却飞快地瞟向刚进来的两人。
像是想从他们脸上看出些什么,又慌忙移开视线。
另一边,卢顺利已经按着寒玖曦的指示把沈聿挖出的坛子抱到了院子中央。
那里阳光最足,却照不散坛身上裹着的阴冷。
他蹲在坛子边,手指在粗糙的陶壁上反复摩挲。
指腹蹭过泥土时发出细碎的声响,好几次指尖都要碰到坛口的木塞了。
想起寒玖曦的话,又猛地顿住,硬生生收了回来。
只眼底的凝重像墨汁般晕开,越来越沉。
没想到,他家也会遇上这等腌臜事儿!
见儿子和沈玮进了院,卢顺利猛地站起身。
指着墙根的铁锹,扬声喊道:“清风,过来,跟沈聿一起挖!”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细看,双手都在轻微的颤抖。
卢清风的目光刚落在父亲脚边的坛子上,瞳孔骤然一缩。
这坛子的纹路、大小,他再熟悉不过。
当初妹妹卢青禾爱吃泡菜,家里伺候她的月嫂说自家就做这个坛子生意。
后来还特意让家里人开车送来过好些,如今藏房里还有十几个。
可这东西,怎么会被埋在院子里?
埋了多久?谁埋的?
“爸……”卢清风刚想发问,尾音还没落地,就被父亲眼神里的厉色狠狠打断。
那眼神像一道无形的禁令,压得他把所有疑问都堵回了喉咙里。
他只好死死攥紧拳头,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快步走到墙根处拿起铁锹,走向沈聿那边。
寒玖曦见卢清风也取了把铁锹过来,抬声便道:“你去那口井的南侧,往下挖一尺半。”
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石头砸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卢清风和沈玮这才注意到沈聿不远处站着位高挑女子。
一身素衣衬得身姿愈发挺拔,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