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星是被顾衍之连哄带骗拽去陶艺工作室的。
车刚停在“陶里陶气”工作室门口，她就扒着车窗笑：“顾总，你该不会是上次把草莓饼干烤糊了，想换个地方霍霍陶土吧？”
顾衍之攥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昨晚在这排练求婚姿势到十点，膝盖撞在陶艺转盘上青了一大块，现在还贴着林舟给的“跌打损伤膏”，闻着都像老陈醋味。他强装镇定，帮她拉开车门：“上次你说想给三花猫捏个食盆，我跟张老板约好了，今天没人。”
这话半真半假。食盆是真的想捏，但“没人”是他花了三倍场地费跟张老板串通好的，工作室里藏着他偷偷布置的小彩灯，还有上次在咖啡馆提过的雏菊，连他们第一次做的那对歪歪扭扭的陶艺杯，都被张老板擦干净摆在了展示架最显眼的位置，杯身上还留着夏小星画的小狐狸和他画的黑猫，耳尖那点红颜料晕得刚好。
推开门时，陶土的湿润气息混着淡淡的柠檬香飘过来，张老板从里间探出头，冲顾衍之挤了个“放心”的眼神，转身就拎着工具箱溜了：“你们玩着，我去买包陶土，晚点回来！”
夏小星没察觉不对，蹲在展示架前戳了戳那对陶艺杯：“你看你当时画的黑猫，耳朵红得跟被煮了似的，还嘴硬说颜料没调开。”
顾衍之的耳尖又开始发烫，他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丝绒盒子，这次是正经的戒指盒，比上次装衬衫布料的那个精致，边缘没了磨损，却被他攥得手心出汗。他原本想等夏小星捏食盆时，从转盘底下拿出戒指，结果刚要开口，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两步，膝盖“咚”地撞在陶艺工作台的铁架上。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疼得眼前发黑，手里的戒指盒差点飞出去，还好指尖勾住了。
夏小星吓得赶紧回头，手里还捏着块软陶土，跑过来时差点摔在陶土堆里：“你怎么回事啊？走路不看路！”她伸手想扶他，指尖刚碰到他的胳膊，就看见顾衍之突然单膝跪地，不是故意的，是疼得站不直，只能借着跪姿缓冲。
周围原本藏在柱子后的几个熟人瞬间僵住，林特助举着手机想拍求婚视频，手都抖了；咖啡馆老板娘抱着刚烤的肉桂卷，嘴里的糖霜差点掉下来；连张老板都躲在门后，探着脑袋看，手里的陶土袋还敞着口。
顾衍之也懵了，这跟他排练的剧本不一样啊！他原本想优雅地单膝跪地，说句“小星，我们认识这么久”，结果现在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活像被人按在地上揍了一顿。但他还是硬撑着，把戒指盒打开，钻石在暖黄的灯光下闪着光，就是他的表情有点狰狞：“夏小星，我……”
“等等！”夏小星突然打断他，眼睛亮得惊人，转身就往画夹跑，“你别动！就保持这个姿势！”
顾衍之：“？”他维持着单膝跪地、捂膝盖的姿势，看着夏小星从画夹里抽出张速写纸，笔尖“唰唰”飞，嘴里还念叨：“这个表情太绝了！比我上次画的‘顾总被陶泥抹脸图’还生动！”
林特助忍不住“噗”地笑出声，赶紧捂住嘴，结果手机没拿稳，“啪”地掉在地上，屏幕对着顾衍之，刚好拍到他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咖啡馆老板娘更直接，抱着肉桂卷走出来，笑得肩膀都抖：“小顾啊，你这求婚姿势，比我家孙子摔跟头还可爱！”
顾衍之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草莓，从耳朵尖红到脖子根。他想站起来，又怕破坏夏小星的“素材”，只能僵在原地，看着夏小星笔尖不停，纸上的他单膝跪地，一只手捂膝盖，另一只手举着戒指盒，表情扭曲，旁边的小狐狸叉着腰狂笑，尾巴翘得老高，还在他的衬衫上画了只小乌龟，乌龟壳上写着“顾总翻车纪念”，连他膝盖上隐约的淤青，都被夏小星用淡紫色颜料标了出来。
“你看你看！”夏小星举着画跑过来，蹲在他面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这个可以当我们下次画壁画的素材！就叫‘顾总求婚翻车现场之膝盖与戒指的爱恨情仇’！”
周围的人再也忍不住，全笑开了，张老板笑得陶土都掉了一地，林特助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连门口路过的小学生都探着头看，问：“叔叔，你是在表演节目吗？”
顾衍之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这二十年的面子，今天全丢光了。他刚想开口吐槽，结果膝盖一软，差点真的摔在地上，还好夏小星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小心点！你膝盖是不是肿了？”
她伸手撩开他的裤腿，果然看见一块青紫色的淤青，上面还贴着张皱巴巴的跌打损伤膏，边缘都卷起来了。夏小星的笑声突然停了，指尖轻轻碰了碰淤青的地方，声音软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弄的？怎么不跟我说？”
顾衍之的耳尖还是红的，却不敢看她的眼睛，含糊道：“昨天……昨天排练的时候撞的。”
“排练？”夏小星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看着他手里的戒指盒，又看了看周围的彩灯和雏菊，眼眶突然有点发热，“你早就准备好要求婚了？”
顾衍之点点头，终于撑着站起来，虽然膝盖还疼，但他还是把戒指盒递到她面前，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分，带着点委屈，又有点认真：“我本来想等你捏完食盆，跟你说……从第一次在咖啡馆见你，你把马克笔掉在我脚边开始，我就想跟你过一辈子了。我还练了好几天求婚的话，结果刚才一紧张，全忘了，还摔了一跤。”
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小纸条，上面写满了字，还有好几处涂改的痕迹。“要提到陶艺杯”“要记得说衬衫布料没洗”“别紧张，别摔跟头”，最后一行还画了个小小的狐狸爪印，是他照着夏小星的画偷偷画的。
夏小星看着那张纸条，突然笑出声，眼泪却掉了下来，砸在纸条上，晕开了墨迹。她伸手接过戒指盒，把戒指拿出来，却没戴在自己手上，反而抓过顾衍之的手，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顾总，求婚哪有让你一个人紧张的？”
顾衍之愣住了，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又看了看夏小星。
“现在换我求你了。”夏小星踮起脚尖，帮他把歪掉的衣领理好，眼睛亮晶晶的，像装了星星，“顾衍之，你愿意嫁给我吗？以后我画你的丑照，你不许生气；我吃肉桂卷掉奶油，你要帮我擦；我捏陶艺杯摔碎了，你要陪我一起重新捏；还有，下次求婚，咱们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直接在家煮碗面，边吃边说就行，省得你再摔疼膝盖。”
周围的笑声渐渐停了，所有人都看着他们，顾衍之的眼睛红了，他伸手把夏小星抱进怀里，膝盖还在疼，却觉得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他把脸埋在她的发顶，声音有点发颤：“我愿意。别说画丑照，你就算把我画成小乌龟，我也愿意。”
林特助赶紧拿起手机，拍下了这一幕。照片里，夏小星靠在顾衍之怀里，手里还攥着那张“翻车现场”的画，顾衍之的手上戴着戒指，耳尖还红着，却笑得特别温柔。张老板擦了擦眼角，小声跟老板娘说：“我就说这俩孩子般配吧！”
后来，夏小星真的把那张“翻车现场”画在了咖啡馆的壁画上，就在小狐狸和黑猫的旁边，多了个单膝跪地的黑猫，捂着膝盖，举着戒指盒，旁边的小狐狸举着画笔，尾巴翘得老高。老板娘还在旁边加了行字：“孽缘升级之求婚翻车也甜蜜”。
那天晚上，顾衍之坐在沙发上，看着夏小星把戒指重新戴回她的无名指上，又看着她在速写本上画他们下午的样子，忍不住问：“你当时就不觉得我丢人吗？”
夏小星头也不抬，笔尖继续动：“丢人啊，怎么不丢人？但我更觉得你可爱。”她抬头冲他笑，“顾总，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的地方，就是你明明很紧张，却还是想给我惊喜；明明摔得那么疼，却还是硬撑着跟我求婚。那些不完美的地方，才是最特别的啊。”
顾衍之伸手把她拉进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两枚戒指闪着光。他突然觉得，那天膝盖摔得再疼也值了，不是谁都能有个在求婚时，先画你丑照再反过来求你嫁给他的女朋友，也不是谁都能拥有这样一份，带着点傻气，却又满是真心的爱情。
后来林特助把那段求婚视频发在了朋友圈，配文：“顾总求婚翻车实录，建议反复观看，治愈一切不开心。”评论区炸了锅，有人问顾总膝盖好了没，有人求夏小星的速写本链接，还有人说想蹲他们的婚礼，谁不想看看，这对连求婚都能翻出花样的情侣，婚礼上还能整出什么好玩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