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尽,夏小星站在单元楼前,盯着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发怔。
顾衍之的车停在老位置,车窗半降,他靠在驾驶座上闭目养神,睫毛被晨光镀上金粉,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夏小星突然想起昨晚临睡前,她鬼鬼祟祟扒开窗帘缝,车灯暗了又亮,直到她摸黑打开卧室灯,才看见车子像只蛰伏的黑豹,缓缓驶离小区。
原来他真的等她房间亮了才走。
“发什么呆?”
顾衍之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她差点蹦起来。他已经睁开眼,黑眸里漾着晨起的倦怠,却精准捕捉到她的小动作:“又在想什么馊主意?”
“没、没想!”夏小星钻进副驾,帆布包里的保温杯晃出清脆的响声。车门关上的瞬间,雪松味混着淡淡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像一块温热的绒布,轻轻裹住她的肩膀。
她想起他掉沟那天的狼狈,想起他处理伤口时绷着的脸,消毒水味大概是那时沾上的,却意外地让人心安,仿佛只要他在,连摔进泥沟的倒霉事都能变得可爱。
“你怎么知道我在书店?”她侧头看他,晨光在他侧脸切出锋利的轮廓,喉结随着发动车子的动作轻跳。
顾衍之目视前方,语调平静得像在汇报工作:“林舟说的。” 顿了顿,又补充,“公司电梯里贴了签售会海报。”
夏小星咬唇偷笑。公司电梯里的海报?那分明是她随手贴的宣传物料,边角都卷了边,他却连这个都注意到,还特意让林舟查了地址,分明是嘴硬。
车子滑进主干道,早高峰的车流像条缓慢蠕动的蛇。夏小星偷瞄他的手腕,绷带边缘隐约露出一点擦伤,红得刺眼,掉沟时留下的新伤,昨晚处理时肯定疼得厉害,他却连句抱怨都没有。
“你的伤……”
“旧伤。”顾衍之立刻打断,手腕往西装袖口里缩了缩,耳尖却在晨光里泛起薄红,“早就好了。”
夏小星噤声,心里却暖烘烘的。她想起昨天在书店,他把她护在怀里的样子,像极了她画的《星际小狐狸》里,大灰狼将军披着破披风,却硬要给小狐狸挡箭的分镜。
“昨天你护着我,”她指尖在膝头画着圈,眼尾挑着狡黠的笑,“活脱脱就是我画里那幅‘大灰狼护小狐狸’,连耳朵红得发颤的弧度,都跟我特意描的朱砂线一模一样。”
顾衍之耳尖“腾”地烧起来,红得像被晒透的樱桃,手指在空调面板上戳得跟弹错了的琴键似的:“别瞎扯……这空调怎么跟偷懒了似的,风都蔫了?”话音刚落,冷风“嗷”一嗓子从出风口窜出来,他自己那边的风口压根没关,一身雪松味被吹得在车厢里打旋,呛得他“阿嚏~阿嚏~”连打两个喷嚏,鼻尖都红透了。
夏小星笑得座椅都跟着晃,手在膝盖上拍得砰砰响:“哎哟,顾总这是雪松香氛浓度超标,先把自己这只‘护崽狼’给熏着了。”
“闭嘴。”他抬眼时眼尾绷得紧紧的,眉头也故意皱着,可睫毛颤得跟被风吹的蝶翼似的,哪有半分狠劲?倒像只被戳中软肋的大狼狗,心里早乱成了一团麻,这小狐狸怎么专挑软肋戳?昨天那点护着她的心思,被她这么一嚷嚷,倒像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更要命的是,自己脸红成这样,指不定又要被她画进画里,说不定还得加个“脸红的笨狼”批注。
手却诚实地“咔嗒”按死自己这边的出风口,指尖蹭过冰凉的面板时,心里还嘀咕:总不能让她也被这乱了章法的味道呛着,不然待会儿又该笑他连自己的“狼味”都管不住。
夏小星被面前的冷风一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顾衍之心里“咯噔”一下,刚硬起来的嘴角瞬间塌了半分,手忙脚乱去拧旋钮,指腹打滑差点把按钮转掉,嘴上还梗着:“调小点儿……不是,这破空调抽风,算、算误触!” 心里却在骂自己没出息,明明是怕她冻着,偏要找这么蹩脚的理由,待会儿指不定又要被她编成“笨狼不会调空调”的新段子。
“哦?顾总的空调还会看脸色抽风啊?”夏小星偏过头,指尖在自己这边的出风口上轻轻敲着,“对着你就发疯,对着我就……”
他耳尖红得快要冒烟,抬手扯了扯衬衫领口,闷声闷气:“再闹,下次画稿审批我卡你三天。”
“哦?”夏小星故意往椅背上一靠,拢了拢衣领,“那要不……我把我的出风口也关了?省得顾总又‘误触’着凉。”
他耳尖红得快滴出血,闷声闷气:“关什么关,你不热啊?”末了又补一句,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别真冻着了。”
手忙脚乱的样子,像极了她画里那只炸毛的黑猫,夏小星笑得更凶了,直到顾衍之把空调彻底关掉,才敢收敛。
到公司楼下时,林舟已经候在门口,看见他们下车,立刻冲顾衍之挤眉弄眼:“老板,您昨天可是绕路二十公里去的书店,这‘路过’的谎话说得太没技术含量啦!”
顾衍之的耳尖瞬间红到脖子根,一脚踢在林舟小腿上:“送文件去!” 林舟夸张地抱着腿跳开,却朝夏小星比了个“我懂”的手势,跑得比兔子还快。
夏小星憋着笑往设计部走,经过顾衍之的工位时,发现他的咖啡杯旁多了张便签,画着只歪尾巴的小狐狸,尾巴上别着草莓发卡,正是她昨天在镜子上画的样子。
她的心猛地一跳,回头看顾衍之,却发现他正低头看文件,耳尖还红着,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便签边缘。
回到自己工位,夏小星打开帆布包,发现笔筒(顾衍之的保温桶)里多了支新画笔,笔帽上刻着小小的狐狸图案,握在手里温温热热的,像还沾着他的体温。
窗外的阳光漫进来,给新画笔镀上金辉。夏小星想起他昨晚等她灯亮的样子,想起他身上雪松混着消毒水的味道,突然觉得胸口胀胀的,像揣了个会发光的小太阳。
她打开数位板,偷偷画了条漫:大灰狼将军坐在病床前,给小狐狸画草莓发卡,尾巴却紧张得翘成了避雷针。画完后,她把文件重命名为《顾总的尾巴》,设置成顾衍之电脑的屏保,等他发现时,肯定又会耳红到脖子根。
而此刻的总裁办公室里,顾衍之正对着电脑屏保发呆。小狐狸抱着草莓发卡笑,大灰狼的尾巴翘得比火箭筒还高,他的耳尖再次红透,却舍不得删掉,甚至偷偷截了图,设成手机壁纸。
窗外的车流声里,藏着两个小心翼翼的秘密,像两颗草莓味的糖,在晨光里慢慢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