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这些日忙坏了。
温氏船行于她来说无疑是个全新的领域,从船舶建造到试水航行,从成本核算到货品交易,从风险到机遇,从天文到地理,从人员组织到漕运法规,她学得如饥似渴。
温彦修笑她:“你才入行短短时日,不必急于求成,好好学慢慢学,有我这个师傅在,保准你学会!”
竟连用饭、如厕、泡澡也时常捧着一本《大昌通典》。
阿珠急得挠头,摸着她的额头道:“你脑子也没烧坏啊,咋就走火入魔了?”
“呸呸呸,谁走火入魔了!”池月将头探出书页,“别胡闹,我看的不是书,可是大把大把的银子!”
阿珠惊了一跳,“你瞧瞧,还说没疯,不成,我得赶紧找个大夫给你看看!”
池月抓住阿珠的手,“你听我说,我前几日听温彦修提起,朝廷拟定了最新的航海令,以后除了市舶司,民间商船出海的限制将大幅放宽,凡持有漕运证明者皆可申请海运。此乃大商机,我若不抓紧,这块蛋糕很快便得被他人分食而光!”
“什么蛋糕不蛋糕的我不懂,我就想你踏踏实实地吃一顿饭!”阿珠指着桌上已经半凉的汤饼,瞪眼瞧着她,“你看你好不容易长了一点肉,这几日又回去了!”
池月见她果真生了气,放下书尴尬地笑了笑,“你别气,我现在就吃,吃得干干净净的!”
才吃了一半,又听见那二世祖的声音,“阿岳!”
恍若一阵风,人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池月搁下筷子,“四爷,我跟你不熟吧?你如今不逛花楼,不喝小酒,日日同我混一道,像什么话?”
“小爷我也算温氏船行的一份子,学些本事傍身那是理所应当。”
“可你非跟着我作甚?”
温彦白嬉笑着凑上前来,“阿岳好学,我只要一见着你,便有十足的劲头!”
池月也不知这二世祖为何忽然转了性子,日日同她去温氏船行学习经营之术。
温彦修面上虽不显山露水,可她瞧得出他定然是高兴的。
或许他们兄弟二人并非表面上那般生疏。
“我吃好了,走吧。”
两人穿过花园匆匆离了府。
一温婉女子推着轮椅缓缓从树荫下走出来。
曾若渔垂头朝轮椅上的瘦弱男子柔声道:“大爷,这姑娘恐怕不简单,短短时日内,不仅让温彦修允她入了温氏船行,竟还将温彦白那个浪荡子哄得团团转,手段实在高明,也不知会不会坏了咱们的大事。”
温彦廷眉眼阴郁,六年前的一场意外让他从天之骄子跌落泥潭,双腿筋脉尽断,再也无法直立行走。
“此女留不得了。”
“是,若渔会提前做好安排,请大爷放心。”
温彦廷温柔地牵过她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若非你四年前查得真相,义无反顾地嫁于我,鼓励我,使我振作,替我筹划,我恐怕早已了结自己苟延残喘的生命。”
“不,大爷,你我夫妻数载,早已同根而生,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曾若渔蹲下身,将头埋在他毫无知觉的双膝间,“你在若渔心中始终如一,是顶天立地的男子,若非温彦修暗做手脚,以你的才能,如何能让他得了家主之位。”
“阿渔,我一定会名正言顺地让你成为温氏的当家主母,温彦修与我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曾若渔抬手轻轻掩住他的唇,嗔怪道:“快把这‘死’字吞回肚子里,我们会白头到老,而大爷的腿也一定有康复的那一日。”
娇妻在怀,媚眼如丝,温彦廷捧起她的脸深深一吻,下半身立即不受控制地硬挺起来。
“大爷真坏!”曾若渔面色一红,欲拒还迎地拨开他不安分的大手,笑得愈发惑人,“那我们回屋去吧。”
室内的旖旎散去。
“大爷,你方才可折腾死我了。”
“小妖精,是你折腾我还是我折腾你?”温彦廷的大手自上而下地抚过趴在自己胸膛上香汗淋漓的美人背,指尖停在她的腰部,不住地细细摩挲,目光逐渐幽深,“二房应是要回了。”
“嗯~”曾若渔扭了扭腰肢,一声娇嗔溢出齿间,她抬起迷离的眼瞧着面前这张与那人五分相似的脸,一时有些恍惚。
见她愣神,温彦廷坏笑着轻拧了一下她的屁股。
“啊~是,二叔前些日遣人送了信,约莫下月中便能抵达温宁。”
“二房此番远去明州下聘,三弟与平南王幼女的亲事怕是板上钉钉了。”
曾若渔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这平南王虽早被陛下夺了兵权,可盘旋在朝廷的势力仍不可小觑,三弟那不上不下的官职应是要有变动了。”
“他倒是好运,借着东风做上个小官,机缘巧合之下又搭上了平南王。”
“不过我听说,那小郡主可不是什么善茬,行事乖张,恐怕不好相与。”
温彦廷点点她的鼻尖,“你过虑了,她一个娇滴滴的郡主怎会甘心居于商户之家,待三弟升了职,定要另开府邸。放心,你俩碰不上。”
“如此甚好。”
“咚咚。”屏风被轻轻叩响,紧接着是巧儿的声音,“大太太,明州那边又传来一封家信,让您快些按照信中的内容安排妥当。”
“明州?”曾若渔瞧了一眼身下的男人,赶忙起身穿好衣衫。
她拢了拢一头秀发,走出内室。
巧儿恭敬地将信递到她手上,眼角余光瞥到她脖颈上的吻痕,脸唰的一下红了个透。
她把头压得更低,心中暗道大爷的双腿虽不顶用,可中间那物什却能让大奶奶日日娇声大喘,她在屋外听着,常常心潮澎湃。
“该死!”
头顶猛然响起曾若渔的怒喝,巧儿吓得一哆嗦,以为自己的心思露了馅儿,险些软了腿。
幸好又听了一句“你先下去”,她脚下抹油迅速没了人影。
“大爷,你看看。”曾若渔把信搁在床头,搭了把手帮着温彦廷坐起身。
温彦廷拿过信瞧了两眼,神色也颇为惊异,“二叔的意思是,那平南王小郡主执意要来温府住上一段时日?”
“是,他话里话外十足委婉,不过我觉着,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温彦廷若有所思地轻勾唇角,抬眼看向她,“你还记得我们先前派人查到的一事?”
二人眼神相接,曾若渔很快会心一笑,“一向跋扈的二房外加上性格乖张的平南王府小郡主,温彦修免不了脱下一层皮。我需得快些安排人将府中修整一番,万不能怠慢了我们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