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被厚重的云层遮蔽,整座别墅区静得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一滴融入墨池的浓墨,悄无声息地贴着墙根的阴影移动。
秦彻布下的安防系统,在明面上固若金汤,但在叶莺这种专走暗线的行家看来,处处都是可以利用的缝隙。
她轻易地绕过了红外感应,像一只猫,跃上了二楼的露台。
别墅里很安静。
叶莺没有急着行动,而是像壁虎一样贴在冰冷的玻璃门外,仔细倾听。
屋内没有交谈声,只有一种稳定而压抑的呼吸。
她推开一条门缝,滑了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淡的、混合着雪松和消毒水的味道。
叶莺的鼻子很灵,她还能嗅到一丝极浅的血腥气,但又被另一种馥郁的香气覆盖,那是上好的安息香。
这味道组合在一起,说不出的怪异。
客厅里空无一人,但处处都透着一种诡异的秩序感。
水晶杯和餐具摆放得像是要用尺子量过,一尘不染。墙上没有挂任何名画,而是挂满了同一个人的肖像。
那个男人,清瘦,冷峻,正是沈妄。
叶莺走近,发现其中一幅画像的角落,有几滴颜色很暗的、像是干涸的血迹。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傲慢”先生说,秦彻为这个男人造了一座笼子。可现在看来,这更像一座神殿。一座用偏执和疯狂堆砌起来的神殿。
她继续往里走,目标是书房。那里通常是秘密最多的地方。
书房的门虚掩着。
叶莺屏住呼吸,缓缓靠近。
……
书房内,光线昏暗。
沈妄靠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双腿交叠,姿态慵懒。
他的脚上没穿鞋,白皙的脚踝在昏暗中格外显眼。
秦彻正安静地跪在他的脚边,手里拿着一本财经杂志,却并没有翻动。
“有客人来了。”秦彻的声音很低,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沈妄耳中。
沈妄没说话,只是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插入秦彻的黑发里,缓慢地梳理着,像在安抚一只大型犬科动物。
沈妄轻笑了一声,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那我们,是不是该好好招待一下这位客人?”
秦彻抬起头,眼中是全然的狂热与领命的兴奋。他明白,他的神明,又有新的游戏想玩了。
“是,主人。”
门外,叶莺的身体僵住了。
她听到了里面的声音,但那声音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她缓缓将眼睛凑到门缝,向里窥探。
只一眼,她就愣住了。
她看到了那个在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秦彻,此刻正像最卑微的仆人一样,仰着头,望着沙发上的男人。
“把灯打开。”沈妄发出了指令。
秦彻顺从地起身,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书房瞬间被柔和的灯光笼罩。叶莺这才看清,秦彻的脖子上,有一圈淡淡的、还未完全消退的牙印。
而沈妄的睡袍领口微微敞开,能看到锁骨附近,同样有几道暧昧的红痕。
这哪里是囚禁?
这分明是一场……一场病态到极致的相互占有。
沈妄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动了动脚,脚尖轻轻点了点秦彻的膝盖。
秦彻立刻会意,再次跪了下去。
“过来。”沈妄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命令。
秦彻膝行了几步,来到沈妄的腿边,将头枕在了他的膝上,姿态温顺得像一只被驯服的野兽。
沈妄的手指重新抚上他的头发,这次带了些许奖赏的意味。
叶莺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她见过各种各样的人,玩弄过各种各样的权力游戏,但眼前这一幕,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秦彻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吟,他蹭了蹭沈妄的膝盖,声音因为激动而沙哑:“能为您服务,是我至高的荣幸。”
“是吗?”沈妄的指尖顺着秦彻的脸颊滑下,最后停在他的下巴上,轻轻抬起,“那,向我证明。”
他抬起自己的脚,那只白皙的、脚踝上有一个极其隐秘的“q”字形烙印的脚,伸到了秦彻面前。
“吻它。”
门外的叶莺,瞳孔在一瞬间缩到了极致。
她看到秦彻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屈辱,反而爆发出一种让她心惊胆战的狂喜。
他像是得到了神谕的信徒,双手虔诚地捧住那只脚,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将一个吻,印在了那个烙印上。
绵长,且虔诚。
“我的疯狗,”沈妄的声音冷淡又带着玩味,他看着秦彻的表演,眼角的余光却仿佛穿透了门板,落在了外面的窥探者身上。
“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是,我的一切,我的生命,我的灵魂,都是献给您的祭品。”秦彻的声音在颤抖,那是极致兴奋的颤抖。
这场面,太过震撼。
叶莺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
她不是没见过疯子,但她没见过这么疯的。
更可怕的是,这两个人,一个疯得心甘情愿,一个疯得理所当然。
这哪里是金丝雀和囚笼!
这分明是恶魔与他最忠诚的狂信徒!沈妄根本不是什么被囚禁的玩物,他才是这座囚笼真正的主人!
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秦彻,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没有看沈妄,而是精准无比地、穿过那道窄窄的门缝,直直地看向了叶莺藏身的位置。
那目光里没有杀意,只有一种冰冷的、看穿一切的审视。像是在说:看够了吗?
叶莺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
她被发现了!
不,不是现在才被发现。从她踏入这座别墅的那一刻起,她的一举一动,或许都在这两个人的注视之下。
刚才那一切,都是演给她看的!
一股巨大的羞辱感和恐惧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不再犹豫,立刻转身,用尽毕生的技巧,以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离开了这座让她不寒而栗的“神殿”。
直到跑出几公里外,坐进自己的车里,叶莺的心跳还在疯狂地擂动。
她颤抖着手,拿出加密通讯器,给“傲慢”发去了一条信息。
【消息有误,沈妄非金丝雀,他是驯兽师,秦彻……是自愿被囚的野兽,笼子是真实存在的,但钥匙,在沈妄手里。】
书房里。
沈妄感受着脚踝上残留的温热触感,听着秦彻平稳下来的心跳。
“客人走了。”他淡淡地开口。
秦彻依旧维持着亲吻的姿态,没有起身。“她会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傲慢。”
“很好。”沈妄收回脚,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里。
闭上眼,似乎有些疲惫,但嘴角却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就是要让“傲慢”知道,他沈妄,不是任何人的棋子。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座名为“永恒”的囚笼里,只有一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