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留云借风真君的洞府,空和派蒙沿着覆着薄霜的石阶往下走,刚绕过一片丛生的翠竹,就听到前方雾气里传来魔物的嘶吼与兵刃相击的脆响。
拨开垂落的藤蔓望去,只见晨光穿过雾霭,正落在一个穿淡蓝色连衣裙的少女身上。那裙子是鲜明的枫丹样式,领口缀着细碎的珍珠,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扬起,背后拖曳的裙裾像翻涌的海浪,在青石板上扫过的瞬间,仿佛有粼粼波光一闪而过。她手中那柄蓝白单手剑正泛着冷光,剑刃划过一只丘丘人的瞬间,拖尾裙角恰好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像是海浪拍碎在礁石上。
再看她的模样——头顶的发丝打理得蓬松柔软,衬得脸庞愈发小巧,其余头发束成马尾,却有几缕自然垂落的卷发贴着颈侧,发尾带着清浅的蓝色渐变,像融雪汇入溪流。马尾上系着的白色蕾丝蝴蝶结格外惹眼,精致的花纹在雾中若隐若现,两条长长的丝带随着她挥剑的动作轻轻飘摆,与淡蓝色裙摆交相呼应。
“喝!”她轻叱一声,剑身在身前划出半圆,蓝白光芒闪过,最后一只魔物已化作黑烟。收剑时,她抬手将垂到脸颊的卷发别到耳后,蓬松的发尾扫过颈侧,蕾丝蝴蝶结的丝带也随之轻晃。
转身看到空和派蒙,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抬手按住被风吹乱的裙摆:“你们是……迷路的旅人?”
(原来空宝在这里……)
派蒙忍不住盯着她的裙子和头发看:“你的裙子和头发好特别啊!是从枫丹来的吗?”
少女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裙摆:“不是哦,我是璃月人刚从枫丹回来没多久,对了我叫林唯,这里魔物不少,你们要往哪里去?”
“望舒客栈。”空答道,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发尾的蓝白渐变上,像极了绝云间的雾与溪。
“顺着这条路往下,过了溪涧再走半刻钟就到了。”林唯往下方指了指,拖尾裙摆随着动作在地面扫过,“溪涧那边有几个盗宝团营地,小心些。”说完,她提着裙摆转向另一条岔路,淡蓝色的身影很快融入雾气,只有蕾丝蝴蝶结的白丝带在雾中偶尔一闪,像浪花里的白帆。
派蒙望着她的背影感叹:“枫丹的衣服都这么好看吗?连打架的时候都像在跳舞……”
空拉了拉派蒙:“走吧,先到客栈再说。”两人沿着石阶往下,晨雾里仿佛还残留着她裙摆扫过的清凉气息。
空和派蒙顺着林唯指引的路往下走,石阶上的薄霜渐渐融化,露出青灰色的石面。没走多久,就听到前方传来潺潺的水声,溪涧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真的有盗宝团吗?”派蒙警惕地飘到空身前,探头探脑地张望。
空握紧剑柄,放缓脚步:“小心点,林唯既然提醒了,肯定有蹊跷。”
两人刚走到溪涧边,就见对岸的树丛里闪过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穿着标志性的皮夹克,腰间挂着撬锁工具——正是盗宝团。其中一个瘦高个正举着望远镜往这边看,见空和派蒙出现,立刻冲同伴比了个手势。
“啧,居然有漏网之鱼。”一个络腮胡男人啐了口唾沫,提着短刀就往溪涧里跳,“这地方可是我们的地盘,识相的就把身上的东西交出来!”
派蒙气得鼓起脸:“你们才是坏人!光天化日抢东西!”
空没多说,直接拔剑迎了上去。蓝白色的剑光在晨雾里划过,与盗宝团的兵刃碰撞出火星。他身法灵活,避开对方的围攻,反手一剑挑飞了瘦高个的望远镜。就在这时,对岸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剩下的几个盗宝团成员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接二连三地滚进了溪水里,溅起大片水花。
空趁机击退络腮胡,转头望去,只见雾气深处,一抹淡蓝色的裙摆一闪而过,随即消失在竹林里。
“奇怪,那里刚才没人啊……”派蒙挠了挠头。
空望着竹林的方向,若有所思。刚才那瞬间,他似乎看到了白色蕾丝蝴蝶结的影子。
“别管了,盗宝团都跑了!”派蒙指着对岸,几个落水的盗宝团正狼狈地往岸上爬,显然没胆子再回来。
空和派蒙合计着去楼上露台看看,但是四下寻找,也没有什么发现,倒是栏杆外整个碧水原的黄昏尽收眼底,让空暂时忘却了寻找仙人的任务,就差吟起诗来。
一个熟悉又冰冷的声音悄然响起,把空吓了一跳,一位墨绿色头发的少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身旁。
空稍作思考,才从魈平静的眼波中挣脱出来,并拿出了公子给的“百无禁忌箓”。
“看来你们有备而来……”魈确认后交还了百无禁忌箓,“但这只是让我不伤害你们的信物,并不代表你们不会受到伤害。”
“我不太明白……”派蒙摊开来双手。
“人的灵魂不如仙人强韧,血液中也难以承载如此浓度的仙家气运。算是为了你们好,抓紧离开吧。”
“等一下,我们是来……”空话音未落,魈就不见了踪影。
“唉,我们还是去请教一下客栈的老板娘,问问她怎么和仙人正常交流吧。”
空和派蒙找到这位蒙德面孔的老板,问起魈的事。
“您好啊,你们已经见过魈了?不错嘛,难得他心情好,居然愿意出来见人。”菲尔戈黛特轻掩嘴角,露出欣喜的神情。
“原来这样的态度就已经是心情好了!”派蒙无礼地打断了老板的话。听到老板这样说,空失落的心情顿时又回暖了。
“是啊,仙缘难得,许多人一心访仙,却终身未见仙人一面呢。岩神建立璃月时,借助了仙人的力量。但仙人中的大多数都只懂得以战斗来守护璃月,所以数千年来,终究是人类掌握了贸易之都的运作,而仙人隐居在外。”
空知道魈一直隐居在外时不免又油然一股酸涩,明明在夜晚魈还在拼命守护璃月,但知道他的人却很少。
“老板娘懂得真多啊!”
“不是老板娘,是老板——”
听着老板和派蒙在这里一唱一和,却还是不知道怎么再和魈见面,空心中有些焦躁。“总之,既然你们这么有仙缘,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要问我的建议嘛……其实只要试着去哄魈开心就好了。”菲尔戈黛特说最后一句话时,脸上似乎浮现了一丝玩味的神情。
空一听这话,迫不及待地问道,连称呼魈的称谓都变了。
“请问是什么呢?”空追问道,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快要翻过柜台去了。
“其实我也没见他笑过,”菲尔戈黛特立刻收敛了戏逗的口吻,像是钓鱼时引诱鱼儿上钩前的提拉。见空失落地恢复常态,菲尔戈黛特才不紧不慢地支了一招:“这样吧,先去找大厨要一份杏仁豆腐,再加上一道你的拿手菜。杏仁豆腐是魈难得喜欢的人间食物,拿手的菜就靠你自由发挥了。”
空左思右想,在脑海中搜刮可能符合魈口味的菜品,派蒙等了半天不耐烦了,就说:“不如保守一点,做一道满足沙拉吧。”
空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想到合适的选择,就兢兢业业地做了一份满足沙拉,又在外面找到了厨子言笑,但他的态度一点都不好。
“菜是老板点的。”空不耐烦地提醒言笑。
言笑略微神情缓和,放下了面子说:“原来如此,老板吩咐下来的事,那就没办法了。但可惜现在我有心无力,没办法做出杏仁豆腐这种细致甜食。据传客栈闹鬼,我觉得厨房似乎的确有什么东西,我无法集中精力。”
言笑看似可笑的理由让空更加着急:“为了杏仁豆腐,派蒙我们快去看看吧!”
“空,今天你怎么这么积极呀?”派蒙一脸怀疑地盯着空。
说着空就拉着派蒙朝厨房跑去。
到了厨房,空和派蒙四处查看,忽然派蒙发出了惊呼:“真的有!”空也发现一道人影在厨房徘徊。
空找到老板询问,菲尔戈黛特交给了空一个驱鬼的法子。
“老板你怎么不自己去呀?”派蒙抱怨道。
“哼哼,这可不是差遣你们哦,为了接触仙人时不受伤害,就从接触小鬼开始锻炼吧。”
“我没问题。”空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完全没有顾及派蒙胆小的情况。
空识得了降魔杵,追上了小鬼,打败了遗迹守卫,得到了小冥不作祟的承诺,和在绝云间爬山涉水时的叫苦连天的空完全是两派作风。
回到客栈终于得到了言笑制作的最细最滑的杏仁豆腐,空小心翼翼地把这盘杏仁豆腐端到了楼上露台,发现魈已经在那儿候着了。
“又是你们……”
“你看我给你准备了这个。”
“是我们啦!”派蒙不满地提醒道。
“听说魈上仙最喜欢杏仁豆腐,我现在还不会做,所以拜托客栈的厨子大哥帮忙做了一份。对了,这里是我做的一道菜,请魈上仙也尝尝。”
魈看了杏仁豆腐一眼,暂时放在了一边,端详起那盘满足沙拉来,最后迟疑地品尝起来。
魈吃饭时十分优雅,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空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在投喂一只傲娇的小猫。
他虽然没有得到正面的评价,但魈先吃了自己做的满足沙拉,空心里就挺开心的。
接着空讲述了帝君遇刺的情况。
“岩王帝君……竟遭此厄。”魈一谈到岩王帝君,脸上的神情就凝重起来了,玉琢似的脸庞却像是蒙上了一层冰霜。
“我会去找削月、理水、留云三位真君。他们也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仙人不会逃避责任,虽然我有不愿沾染凡尘的理由,但职责终归是职责。”
“因为我们的神,乃是契约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