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件事情过后,掠夺者确实消停了几天,没再搞出什么风波。
但表面的平静之下,暗流其实依旧涌动。
至少在走廊或教室碰面时,詹姆·波特和小天狼星·布莱克投来的目光依旧冰冷刺骨,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与屈辱感。
只是碍于邓布利多的严厉警告和那份魔法契约的约束,他们不敢再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
当然,这之中的人不包括莱姆斯·卢平。
或者更确切的来说,经历了尖叫棚屋事件后,他已经被掠夺者团体无形中彻底的排斥在外了。
波特和布莱克显然将一部分对斯内普和科特勒的怨气,以及计划失败的挫败感,转移到了卢平身上,认为他的“失控”和“被救”是导致他们遭受重罚的间接原因。
对此,卢平本人倒是一点也不在意,甚至隐隐觉得松了口气。
无需再为“好友们”危险的恶作剧提心吊胆,也无需在月圆之夜前后承受额外的心理压力,反而让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静。
他终于可以将更多精力投入到owLs考试的复习中,或是安静地坐在图书馆,享受书中世界带给自己的短暂安宁。
唯一让他感到些许遗憾的是,他大概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为罗斯林恩与西弗勒斯提供掠夺者内部消息的渠道。
他深知那两人的处境并未因这次的胜利而彻底改善,波特与布莱克二人潜在的敌意,实际依然存在,他们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或许……”卢平某天在图书馆独自复习时,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个念头,“……可以试着将彼得·佩迪鲁引荐给他们?”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说实话,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震惊了一下。
彼得·佩迪鲁,那个总是显得怯懦,需要依附强者的男孩。
说实在的,他在掠夺者中的地位与其说是平等的朋友,不如说更像一个寻求庇护的追随者。
他跟随波特和布莱克,更多的是因为他们强大、受欢迎,能提供保护,而非出于多么深厚坚定的情谊。
也是这时,卢平才敏锐地察觉到,彼得的忠诚度其实相当浮动,他的性格绝对会让他选择对自己更加有利的阵营。
如果能让彼得意识到,与斯内普和科特勒保持某种程度的,隐秘的信息交换,或许能为他自己在变幻莫测的学院关系中多留一条后路,甚至可能带来某些意想不到的好处……他大概会有所动摇吧。
毕竟,斯内普和科特勒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证明了他们的能力和手腕,甚至还能再不久前发生的一些事件中,从邓布利多那里争取到更多有利的条件,这本身也是一种实力的象征。
对于彼得这样习惯性寻找依靠的人来说,这或许具有不小的吸引力。
当然,这其中的操作必须极其谨慎。
绝不能暴露是卢平在中间牵线,必须让彼得觉得这是他自己的主意,是他为了自身利益而做出的精明选择。
同时,也要确保罗斯林恩和西弗勒斯能够接受并掌控这个并不算可靠的信息来源。
是的,一个来自格兰芬多,胆小怯懦,却可能有点用处的告密者。
卢平用羽毛笔轻轻敲击着自己的羊皮纸,墨点不小心滴落,而在笔记上晕开了一小片。
他无比清楚,这步棋风险很大。
彼得·佩迪鲁并非最理想的人选,他胆小、摇摆不定,甚至有可能会因为害怕而将事情搞砸,或者为了向波特和布莱克表忠心而出卖他们。
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可能打通的信息渠道。
斯莱特林与格兰芬多之间的壁垒森严,想要找到一个愿意并且能够传递消息的人,可实在太难了。
“或许……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卢平暗自思忖,“看看彼得在掠夺者被重创、莱姆斯被排斥后的反应。如果他表现出任何不安或动摇的迹象……”
也许他可以尝试用极其隐晦的方式,在不引起彼得警觉的前提下,巧妙地为对方植入一些想法。
比如斯内普和科特勒其实“很讲道理”,他们向来“只针对挑衅者”,或者暗示他们有时会“回报提供帮助的人”。
他合上书本,望向窗外。阳光正好,但owLs考试的压力,就如同那远处山谷之中传来的隐约雷声。
这件事情急不得,需要耐心和时机。
眼下,他得先专注于自己的学业。
至于这个冒险的念头,他只能暂时埋在心里,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做准备。
四月底的清晨,又一个周末,霍格沃茨用餐的大礼堂已然被一种owLs考试临近特有的,混合着焦虑与疲惫的气氛所笼罩。
莱姆斯·卢平端着他的早餐粥,又一次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挪到了靠近斯莱特林长桌的僻静角落。
只见他时不时抬头,目光紧盯着入口的方向,心跳因即将见面,而不由分说的开始微微加速。
当罗斯林恩·科特勒独自出现时,卢平快速吃完碗里最后的一点食物,就深吸一口气,跟着对方走到了更加隐蔽的位置。
“科特勒,”卢平的声音保持着平静,选择了坐在罗斯林恩的对面,“我想说关于之前提过的,信息渠道的问题……”
他的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确认没有格兰芬多的人注意到这,他才谨慎的开口道:“我观察了一段时间,或许你们可以考虑彼得·佩迪鲁代替我的任务,毕竟因为那件事情,现在的掠夺者,我已经无法再为你们提供更有效的信息了。”
对此,罗斯林恩只是沉默听着卢平谨慎的提议,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直到对方说完,才见他轻轻摇了摇头,用着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开口道:“不,卢平。彼得·佩迪鲁不行。”
卢平微愣,显然他也没预料到罗斯林恩会拒绝的那么干脆直接,但想了想自己与他的合作毕竟时间最长,对方会不信任别人似乎也正常,因此他还想替彼得解释一下:“我知道他或许存在缺点,但眼下……”
“这不是缺点的问题,”罗斯林恩打断他,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
“信任是合作的基础,而他的性格……注定了无法建立这种基础。试图引导他,无论多么隐晦,对我们,对他自己,都风险极高,甚至还可能导致无法预料的后果。”
他顿了顿,视线依旧看着卢平,“而且,利用一个立场摇摆不定的人,我想你应该清楚,这是对他的不公平,也是对我们的不负责。”
终于,卢平没再说什么,他沉默了良久,到底看着罗斯林恩点了点头。
其实他能理解科特勒的意思,或者说,在对方提出拒绝得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对方的顾虑。
加上对方之后连拒绝的理由也一并说明了,自己若还是强行给对方推荐彼得这个人,只怕等到与罗斯林恩的谈话结束时,两人都不会太愉快。
在他点头同意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也暗自松了口气,因为这个建议本身也让他感到不安。
反倒是罗斯林恩的拒绝,让他心里感觉踏实了许多。
“我明白了,但之后的信息……”
只见罗斯林恩的身体微微前倾,用着只有卢平才能听清的声音开口道:“关于这个,我正想告诉你,不必为此担心。詹姆和小天狼星他们不会忍耐太久。”
“owLs的压力,加上之前的挫败感,他们急需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或者至少发泄一下,但邓布利多的警告和契约束缚着他们,他们只是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了。”
他目光扫过礼堂,似乎在确认有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然后继续小声的开口道:“我推测,他们很快会尝试一些……更‘巧妙’但同样恶劣的手段,其目标首选第一人,很可能就是西弗勒斯。”
“而一旦他们的计划因为缺乏周全的考虑,比如缺少了某个总是提醒他们谨慎的人,而再次出现纰漏时,那么这一次,他们很有可能会引火烧身……”
罗斯林恩没有说完,但卢平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卢平低声回应,罗斯林恩的分析,让他心中的迷雾散去了不少。
确实,詹姆和小天狼星不可能一直沉寂下去,他们的行动模式注定会再次尝试突破限制,而缺乏了他在中间缓冲,出事几乎是必然的。
罗斯林恩微微颔首,靠回椅背,见食堂已经热闹起来,大概也不会有人注意他们的方向后,他的声音也随之恢复了平常的音量,但仍然带着些许的谨慎。
“所以,你只需要像现在这样就好,与他们保持距离,但并非漠不关心,留意他们的动向,以你过去习惯的方式就行,当那个时机出现时,你自然会知道该如何选择,究竟是作为局外人旁观,还是以旧友的身份介入,只要你的决定自己觉得正确就行。”
他这番话没有强迫卢平必须回归掠夺者,而是将选择权交还给了他本人。
卢平可以选择继续享受这份难得的清静,也可以选择在关键时刻出手,而无论他选择哪条路,对于罗斯林恩和斯内普而言,都能从中获取信息。
要么是卢平彻底脱离后,掠夺者可能更加不可预测的动向,要么是卢平回归后,为他们继续提供可靠的内部消息。
就在这时,西弗勒斯端着一个小托盘走了过来,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燕麦粥和一杯南瓜汁。
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将托盘放在罗斯林恩面前,视线短暂地与卢平交汇了一瞬,那目光依旧冰冷疏离,但少了些往常那种针锋相对的尖锐,更像是一种默认现状的漠然。
他什么也没说,放下东西后,就转身离开,走向了斯莱特林长桌的方向。
看着西弗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他拿起了碗里的勺子,再次与卢平四目相对。
“总之,不必为信息渠道的事情焦虑,现在的你只需要专注你的考试,剩下的事情,让他们顺其自然的发展就好。”
卢平看着罗斯林恩拿起勺子,就知道这次谈话已经到了尾声。
他点了点头,罗斯林恩的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他心中最后的纠结和焦虑。
确实,顺其自然或许是眼下最好的策略。
“科特勒,谢谢你。”这一刻,卢平的道谢说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诚。
罗斯林恩抬起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很淡,但确实存在的笑容:“只是互相帮助而已,如果你早饭已经吃完,并且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想你该去复习了。”
“你说得对。”卢平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那我先走了。”
他转身离开角落,心情似乎比来时平静了许多。
专注于当下,静观其变,这似乎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罗斯林恩目送他融入人群,然后拿起勺子,开始享用西弗勒斯送来的,此刻温度正好的燕麦粥。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礼堂,注意到掠夺者三人组刚刚离开,布莱克回头时脸上那抹压抑不住的,蠢蠢欲动的神色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风暴来临前最后的平静嘛,恐怕他们也按耐不了太久了吧。
不过那又如何,现在他连几人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如就此静观其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