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家养小精灵艾米便领着西弗勒斯来到了科特勒为他准备的客房。
房间里的用品一应俱全,温馨而又舒适的布置,显得十分周到。
西弗勒斯默默打量着这一切,不出意外,罗斯林恩或许已经对他母亲说好了自己整个寒假都会住在这里的事情。
刚将行李收拾妥当,虚掩的房门便被人轻轻叩响,然后就见一颗熟悉的脑袋正小心翼翼的探入房间:“西弗,我方便进来吗?”
“这不是你自己家吗?你爱去哪去哪,问我的意见做什么?”
“咳,虽然这里是我家,但客房现在是你的房间,万一你不方便,我又突然进来了,你生气我尴尬,估计下学期,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还身为舍友的你了。”
将门缓缓推开,不同于学院宿舍那破旧的木门,若是不仔细倾听,或许大半夜是怎么被偷家的,他都无法第一个知情。
然后再自己思考的时候,罗斯林恩已然将一个装有牛奶的杯子,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西弗,这杯是你的,我妈给我们两人都热了一杯,我已经喝完了。”
思绪停滞,半晌还是接过了对方手里的杯子,有些别扭的开口道:“你一会要下去的话,帮我给你母亲带句话,就说我很感谢她的款待。”
“行。”
就这样,气氛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不过到底身为家中的主人,罗斯林恩倒是一点也没客气,拉出书桌前的唯一一张椅子便坐了上去。
“说实话,学校放假太早,我还真是有点不习惯了。”
“可这不正是你所期盼的嘛,怎么,真到放假,反而觉得不自在了?”
“咳,这不是一学年都在研究那所谓的狼毒药剂嘛,感觉我们还没什么重要的进展,距离我们打算研究狼毒药剂的第一学年,竟然就已经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西弗,你不觉得一旦一件事情做的过于投入,时间就会变得无比迅速吗?”
西弗勒斯·斯内普:“……”
到底,没再说什么,西弗勒斯便仰头将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然后将空了的玻璃杯放在书桌上。
“时间不早了,我想你该离开了。”
闻言,罗斯林恩明显愣了一下,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诧异:“啊?我记得平日里,你也没睡那么早吧?”
视线看向西弗勒斯,他的语气里带着纯粹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毕竟在他看来,今晚的谈话并无任何异常,甚至比起平时,还要显得更加轻松一些。
“或许吧,但今天的我确实有点累了。”
“诶?这样吗?”罗斯林恩视线依旧在他的身上停留,许久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和歉意,“好吧,翻倒巷一事,确实容易被吓到,也行,你好好休息。”
他终究没有多问,只是顺从地从那唯一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就在准备转身向门口走去的那一刹那,刚好目送对方离开的西弗就仿佛看见什么一般。
只听他忽然加快脚步,几步就来到了罗斯林恩的身后。
“怎么了?”
微微侧头,他看见的便是表情略显严肃的西弗勒斯。
与之目光相对,不知为何,罗斯林恩突然就有种自己在对方的面前,已经没有了秘密的错觉。
“你……后颈上沾了东西。”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只是想要佐证猜想的心,在这一刻已然到达了巅峰。
或许,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呢?说不定只是有些相似呢?又或许只是偶然……
直到他点头,西弗勒斯这才缓缓伸手,触碰到罗斯林恩后颈的皮肤时,两个人的身体在那一刻,都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那片温热的肌肤,与西弗冰凉的指尖,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几缕墨色的碎发,动作缓慢得近乎凝滞,仿佛他查看的是什么珍贵而又新奇的魔药配方。
然后……遗憾的是,那并不是什么被动沾上的污渍,也不是什么因为光线而造成的视觉错觉。
西弗勒斯见过,他一定见过。
一个印记,一个极其熟悉,甚至刻在了他记忆深处的印记。
那印记并不显眼,颜色很淡,像是皮肤下细微血管的天然排列,却又奇异的形成了那样独特的形状。
它的轮廓并不锐利,边缘甚至有些朦胧,但那个形态,收拢的双翼,微妙的弧度……
毫无疑问,是一只模糊,却与那人一模一样的蝴蝶形状。
那是他灰暗童年时期,为数不多真切感受到的,不同于父亲那般关怀和庇护的一个人。
而这印记,绝非什么麻瓜世界的纹身可以轻易复刻,即便是魔法,也绝对无法做到连纹路都分毫不差。
他相信,他所了解的科特勒纯血家族,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需要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做这种无意义,又浪费时间的事情。
何况,今天晚上他见到了罗斯林恩的父亲,那是一个绝对和蔼的男人。
只觉大脑轰的一声,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
壁炉柴火的噼啪声,窗外雪落的簌簌声,甚至他自己的心跳声,都在这一刻,彻底静了音。
西弗勒斯只觉得一股冰冷的麻痹感,从脊椎猛地窜上头顶。
四肢百骸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凝固。
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倒流回心脏。
撞击得他胸腔发痛,耳内嗡鸣不止。
所以,与自己相处了这么久的罗斯林恩·科特勒,其实一直都是拉罗德·斯林恩……
是了,他早该发现的不是嘛。
但当时的自己,几乎在思绪飘远的瞬间,就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猜想。
“还没好吗?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了吗?”
见对方自从拨开自己的头发之后就没了动作,不解的罗斯林恩正要转头,西弗勒斯忽然就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抱歉,走神了,一点灰尘,我帮你拍掉就好。”
既然是他不想让自己知道,那自己就顺了对方的意,装作不知道好了。
如此想着,他的嘴角不禁扬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最终在人后颈上挥了挥,假意弄去那不存在的脏东西后,西弗就将手收回,脸上的表情也在顷刻,恢复了那一贯以来的平静神色。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平静的外表下,内心究竟有多么的波涛汹涌。
“好了。”仅仅两个字,用平静的语气吐的并不轻松。
好在直到罗斯林恩离开,对方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
听着远去的脚步,直到声音彻底消失,他才走到门边,将房间的木门落锁,然后整个人脱力的躺在床上。
身心俱疲,形容的大概就是他现在的状况。
放在正常人的身上,或许他们早就不知该如何面对与自己生活了有段时间的家伙了。
但西弗勒斯与正常人,显然是并不相同的。
除了刚开始觉得震惊以外,现在的他已然接受良好。
无论是罗斯林恩·科特勒,还是拉罗德·斯林恩,两个人都是他不就行了。
既然他都能成为罗斯林恩·科特勒了,怎么就没可能拉罗德·斯林恩,其实也不是真正的他呢。
当然,他没问的问题还有很多,但他并不急于寻求答案,他与他还有充足的时间。
他会等待,等待对方主动揭开谜底的那一天。
而且,永远的保守这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似乎……也不错。
窗外的雪依旧下着,细密而轻柔。
月光被新落的雪云稍稍遮蔽,透进房间的光线朦胧而柔和,像是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
壁炉的柴火持续燃烧,使房间温暖依旧。
思绪渐渐沉淀,困意倾泄,西弗勒斯终是再也不受控制的闭上眼睛,彻底将自己裹入被褥之中,陷入了深度的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