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相当冷静！”
当林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慎微微一怔。
在他的眼中，此时的林煜确实很冷静。
之前林煜要杀烬，慎以为是林煜被愤怒吞噬了理智的话。
没有暴怒，没有狠厉，林煜的眼神相当清澈。
“你想好了吗？”
慎依旧想尽力阻止师弟，却不知该如何劝阻。
“师兄，我不懂。”
林煜看着慎，轻声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有些事情其实我真的不明白，只是在习惯性的去做，但我还没搞懂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煜的眼光有些发愣。
他年龄已经不小了，人到成年就是大人了。
但是成年不是成熟，有些问题他并不明白答案，就好像数学题，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林煜听过很多数学家做出解释和证明的过程。
但林煜看不明白啊。
论语有云四十不惑，但孔子是圣人，一个人到了四十岁就真的不会再迷惑了吗？
“为什么我不能杀烬？”
林煜想不通。
“我们必须要找到证据证明……”
慎的回答说到一半就被林煜打断了。
“这不是我想问的答案，师兄。”
林煜看着慎的目光飘忽，他在心中质问自己，为什么他不能杀烬？
答案绝非慎回答的那么简单。
而是一种更加深邃的东西。
林煜其实明白，慎未必不想杀烬，尤其是现在真相已经非常明显了，但是身为均衡弟子，慎必须遵守均衡的戒律。
慎曾经因此受到过教派的惩戒。
换而言之，这是慎的束缚。
慎阻拦是为了自己好，林煜同样明白。
慎不希望林煜因为擅自杀烬受到惩罚，所以他要阻止烬，这是慎对林煜施加的束缚，也是慎给自己的束缚。
他们都被束缚着，束缚他们的，名叫规矩。
可是他们为什么会被规矩限制呢？
烬为什么能杀人不受规矩束缚？
倘若坏人可以不守规矩而肆意伤害别人，好人想惩恶扬善却需要处处受限，这个世界不是很烂吗？
林煜仿佛抓住了什么，却总是差那么一丝，始终无法找到让他满意的答案。
不过有件事林煜觉得是他必须要做的。
“有些答案或许得做了之后才能知道。”
林煜摇摇头，看着慎说：“我必杀烬！”
慎见过很多次林煜认真的样子，但这么认真的说出要杀一个人却从未有过。
在林煜身上感受到数次的戾气让慎觉得不安，然而现在师弟冷酷的语气中蕴含的杀意却让慎心中发寒。
慎欲言又止，但林煜已然下定决心，他不知道该如何劝阻林煜，只好连连向隐藏在暗处的戒使眼色。
戒盯着林煜的背影，眉头微皱，但下一秒还是出现在林煜背后，一掌劈下。
无论如何，他和慎都不能眼睁睁看着林煜犯错。
但令慎和戒都没想到。
林煜盯着慎，却一只手抓住了戒的手腕。
戒眉头紧皱，是听风辩位吗？
林煜自从拜入均衡教派进步斐然，但和慎戒二人差距依然不小。
听风辩位这种事不难，说穿了不过是对气流的感知罢了，不是什么精深的技巧。
但以戒的速度，在行动的时候几乎不会对气流产生影响。
想要察觉到戒出手，至少得用更高级的感知能力，比如心眼之类的才有可能。
但戒不认为林煜掌控了这种能力。
是巧合吗？还是说林煜的进步如此之快？
戒皱了皱眉，而后舒展开来，挣脱被林煜拿住的手掌。
林煜在挡住戒的偷袭后就没有用力，任由戒抽回去。
他略微转头，刚好可以看到戒：“戒师兄。”
他知道戒在这里，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是从戒出手时，还是在那之前。
林煜甚至没有意识到有不对劲的地方，他发现了戒出现在他身边，于是挡住了戒的攻击，一切都很自然。
“同样的方法想要再次奏效可是很难得。”
林煜视线微凝，瞥了一眼戒，而后移开目光，重新注视着慎。
“师兄们，如果我执意要杀烬，你们会和我动手吗？”
戒此时拦在林煜身后，与慎隐隐有将林煜合围的架势。
听到这句话，戒微闭双眼，不知在想什么。
慎喉咙动了动，和林煜的双眼对上，却没有开口。
“我不想和你们动手，”林煜垂眸，眼神落在地面，语气出奇的冷淡：“但即便阻拦你们阻拦我，我依然要杀他。”
“正如我不可能永远盯着烬，阻止他作案。”
“你们能拦我一时，难道能永远拦着我？”
林煜话音落下，慎闭眼忍不住长叹一声。
他知道，他拦不住师弟了。
见慎不再劝阻，林煜从两人的包围中离开，两人果然没有再出声阻拦他。
只是林煜还没走两步，就听到慎又喊了他了一声：“等等！”
林煜没有回头，脑袋轻侧：“师兄还还想阻拦。”
慎走到林煜身旁，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我和你一起去。”
看懂林煜有些惊讶的表情，慎拍了拍林煜的肩膀：“你要杀烬我不拦着你。”
“但我是你师兄，你犯错我没有阻拦就是我的过错。”
“倘若你犯错我袖手旁观，让你独自承担那我更是错中之错！”
“师兄……”林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杀烬虽然慎有身为师兄管教不力的嫌疑，但终究与慎没多大关系。
如果慎也参与了性质就不一样了。
慎的身份太敏感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烬不是金魔呢？”
倘若他们杀了烬，事后发现金魔另有其人，慎要承担的罪责可比林煜严重的多。
林煜坚持杀烬是因为林煜百分百确定烬就是金魔，慎可不能确定。
但慎还是要和他一起去。
“倘若真杀错了，无非就是一死，一命抵一命罢了！”
慎轻描淡写，对着林煜笑笑：“师兄弟就应该有错一起承担嘛。”
这句话说完，林煜发现慎头上的红发似乎更鲜艳了，就像一团火焰在燃烧。
“别想那么多，况且……”
“我也早就想杀他了！”
最后一句话从慎的口中说出煞气十足。
林煜发现身旁悄无声息的多出一个人，那是戒的身影。
戒来到林煜的另一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他们俩。
但他的行动已经表明他的态度。
“好！”
“那我们就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