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正如凌谕所料,仙域波动的出现,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滴入冷水,彻底激化了星海各方势力的矛盾。而刚刚经历城主闭关、由女主人暂代城务的谕天城,在有些人眼中,无疑成了一块看似有机可乘的“肥肉”。
起初只是边境星域的一些小摩擦、资源点的争夺,但很快,冲突便迅速升级。
九霄仙城 率先发难,其麾下“巡天卫”以追捕逃犯为借口,悍然越过边境,袭击了谕天城设在“陨星带”外围的一处重要灵石矿脉据点。驻守的谕天城卫队仓促应战,虽拼死抵抗,但因对方有备而来、实力悬殊,最终据点失守,矿脉被占,伤亡惨重。
消息传回谕天城时,妍小妤正在与几位长老商议资源调配之事。听到急报,她冰蓝色的眼眸瞬间凝滞,握着玉简的手指微微发白。这是她第一次直面如此赤裸裸的侵略和流血冲突!以往,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总有凌谕在前方顶着,她只需在后方安稳度日。如今,战报上的每一个伤亡数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岂有此理!九霄仙城欺人太甚!” 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拍案而起。
“夫人!必须立刻派兵增援,夺回矿脉!否则我谕天城威严何在?” 另一位长老也愤然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妍小妤身上,等待着她的决断。
妍小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飞速回想着凌谕平日处理类似事务的片段,以及兵法典籍中的只言片语。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墨渊将军何在?立刻请他调派‘破军卫’精锐,由……由副将统领,火速驰援陨星带!务必稳住阵脚,探查敌情,但……暂不主动与敌大军决战,以驱逐收复据点为首要目标!”
她的指令,带着初掌兵事的生涩与谨慎,但思路大体清晰。然而,她低估了九霄仙城的决心和战场的变化莫测。
奉命驰援的破军卫副将,虽勇猛,却中了对方诱敌深入的圈套,在陨星带复杂的环境中陷入重围,虽最终浴血突围,但损失不小,未能夺回矿脉。
几乎是同时,玄黄古城 也开始在边境频繁调动,其“厚土殿”弟子在一些争议星域构筑防御工事,步步紧逼,与谕天城的戍卫部队爆发了数次规模不大却极其激烈的冲突,互有伤亡。
接连的坏消息,让妍小妤心力交瘁。她日夜不休地处理军报,与墨渊、叶孤云等人商议对策,调兵遣将。但她毕竟缺乏实战经验,对战场局势的判断、对将领能力的了解、对敌人诡计的识破,都远未达到凌谕那种炉火纯青的境界。几次调兵遣将,虽非致命错误,却也未能取得理想战果,反而让谕天城在局部陷入了被动。
而就在这时,一直蛰伏在暗处的赵干、孙莽、钱贵等人,开始蠢蠢欲动,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在一次商讨边境防御的军政会议上,当妍小妤提出一个略显保守的防御方案后,赵干率先发难。
他站起身,脸上带着看似恭敬实则隐含讥讽的笑容,拱手道:“夫人,您的方案稳妥是稳妥,但未免太过保守!如今九霄、玄黄咄咄逼人,若只是一味防守,我谕天城疆土岂非任人蚕食?士气何以维系?” 他话语一顿,目光扫过在场其他将领,意有所指,“若是城主大人在此,定然会采取更主动、更有力的反击策略!想必……早已将犯境之敌,杀得片甲不留了!”
孙莽立刻粗声附和:“赵统领说得对!咱们谕天城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就是因为某些人……哼,优柔寡断,指挥不当,才导致前线儿郎们白白流血牺牲!” 他虽未指名道姓,但矛头直指主持会议的妍小妤。
钱贵也阴阳怪气地接口:“是啊,资源调配也紧巴巴的,前线将士们连像样的疗伤丹药都供应不上!若是调度得当,何至于此?真不知……这城务是如何打理的?”
三人一唱一和,将近期边境失利的责任,明里暗里都推到了妍小妤“经验不足”、“指挥不力”、“调度无方”上!会议厅内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一些原本中立的将领也露出了疑虑和不满的神色。
妍小妤坐在主位上,听着这些诛心之言,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或质疑、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她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委屈和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孤立无援的巨大压力和深深的无力感。她知道这些人是在借题发挥,落井下石,可她……却拿不出有力的反击!因为前线确实失利了,她的指挥也确实存在瑕疵。
她紧紧攥着袖中的手指,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唇角和略显苍白的脸色,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诸位!” 墨渊看不下去了,霍然起身,虎目圆睁,怒视赵干三人,“前线失利,原因复杂,岂能一概归咎于夫人?尔等不思破敌之策,反而在此大放厥词,是何居心?!”
叶孤云虽未言语,但冰冷的杀意已锁定了赵干,让后者脊背一凉。
林清瑶和月瑶圣女也立刻出言支持妍小妤,稳定局面。
但在赵干等人刻意引导下,一股对妍小妤能力的不信任感,已然如同瘟疫般,在谕天城的中高层中悄然蔓延开来。
会议不欢而散。妍小妤独自回到寝殿,屏退了左右。当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强撑的坚强瞬间崩塌,无力地靠在门板上,冰蓝色的眼眸中,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谕……我该怎么办?” 她低声啜泣着,充满了迷茫与委屈。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坐在这个位置上,需要承担何等沉重的压力与恶意。不仅仅是外敌,更有来自内部的明枪暗箭。
然而,哭泣并不能解决问题。良久,她擦干眼泪,走到书案前,拿起那些染血的前线战报,一遍又一遍地仔细研读,对照着星图,苦苦思索。她知道,她必须尽快成长起来,必须拿出实实在在的成绩,才能堵住那些悠悠之口,才能真正替凌谕守好这份基业。
窗外,夜色深沉。谕天城的女主人,在风刀霜剑中,开始了她真正意义上的、充满荆棘的掌权之路。而暗处的毒蛇,仍在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