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灵眼殿内,时间与空间的概念都已模糊。唯有磅礴浩瀚、几近液化的混沌灵气,如同实质的潮汐,永不停歇地奔涌、咆哮,冲击着殿宇中央那道如磐石般静坐的身影。
凌谕双目紧闭,周身毛孔舒张,疯狂吞噬着周遭无尽的能量。他的意识沉入丹田紫府最深处,那里,原本平静如星海的混沌仙力漩涡,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压缩!漩涡中心,一点极致璀璨、蕴含着毁灭与新生两种截然相反气息的微光正在艰难孕育——那是仙王中期境界的壁垒核心,亦是通往更高层次的钥匙!
冲击的过程,远比想象中更为艰难与凶险。仙王境的每一次提升,都是对自身大道本源、神魂意志、乃至与宇宙法则契合度的极致考验。磅礴的能量在体内奔腾冲撞,每一次冲击壁垒,都带来神魂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真灵之上。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袍,又被周身恐怖的高温瞬间蒸发。银色的长发无风狂舞,根根发丝都流淌着狂暴的能量流光。他英俊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微微扭曲,牙关紧咬,下颌线绷紧如铁,但那双紧闭的眼眸之下,混沌色的瞳孔深处,却燃烧着永不屈服的火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当那壁垒的微光闪烁到极致,仿佛下一刹那就要彻底崩碎或稳固成型之际——
异变陡生!
凌谕周身奔涌的混沌灵气,骤然一滞!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扼住了流动的脉络!
他猛地睁开双眼!混沌色的眼眸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死死盯向前方虚空!
只见在他身前不足三尺之处,那原本空无一物的混沌气海中,无数光点凭空浮现,如同亿万星辰同时点亮,飞速凝聚、勾勒,最终,化作了一道与他本人一模一样的身影!
同样的银发披散,同样的墨青色仙袍,同样挺拔如松的身姿,甚至,同样那双深邃如星海、冰冷淡漠的混沌色眼眸!
就仿佛,一面完美无瑕的镜子,立在了他的面前!
那“镜像凌谕”缓缓抬起眼眸,目光与凌谕的本体在空中碰撞,竟激起了一圈无形的、扭曲空间的涟漪!他唇角,勾起一抹与凌谕平日冷峻截然不同的、带着几分邪异与狂傲的弧度!
“仙王中期?”镜像开口,声音与凌谕一般无二,却多了一丝冰冷的讥诮,“击败我,你,方可触摸那道门槛。”
凌谕瞳孔微微收缩。心魔劫?不!并非简单的心魔!这是,大道法则感应到他冲击境界的极致意志,混合了他自身最精纯的混沌本源与潜藏的每一丝杂念,所凝聚出的最完美的、也是最具威胁的——“道劫镜像”!
此镜像拥有与他完全同源同质的力量、境界、乃至战斗意识!它就是他自身大道的显化,是他必须跨越的、最了解他自己的最终障碍!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与自己别无二致的强敌,凌谕眼中最初的震惊与凝重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沸腾的战意与冰彻骨髓的冷静!
“好!”凌谕缓缓站起身,周身因冲击境界而略显紊乱的气息,在这一刻,竟以惊人的速度平复、收敛,最终化为一种如深渊般不可测的沉寂!他混沌色的眼眸中,再无波澜,只有倒映着另一个自己的、纯粹的锋芒!
“既然是对战‘自己’……”凌谕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微张,掌心之中,一点混沌初开般的微光骤然亮起!那光芒并不耀眼,却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万法归一的终极奥义!
“那便用这,最本源的力量,来决一胜负吧。”
嗡——!!!
随着他话音落下,以他掌心那点微光为核心,金、木、水、火、土,阴阳、时空、生死、轮回,无数种或炽热、或冰冷、或磅礴、或晦涩,截然不同、甚至彼此冲突排斥的大道法则气息,竟如同百川归海般,疯狂地、温顺地汇聚而来!融入那一点混沌微光之中!
万道之力!纳于混沌!
这正是凌谕的道!以混沌为本源,驾驭、统合、衍化宇宙万道!一法通,万法通!
那镜像凌谕见状,邪异的笑容不变,同样抬起了手。他的掌心,竟也浮现出一点几乎毫无二致的混沌微光!同样引动了万道之力!气势,丝毫不逊色于本体!
“徒劳的模仿。”凌谕声音冰冷,不起丝毫波澜。他深知,镜像虽拥有与他同源的力量,但终究是大道衍化的死物,缺乏最核心的——自我意志与大道初心!
下一刻!
两人同时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咆哮,没有花哨绚烂的光影。两人只是,简简单单地,同时向前,拍出了一掌!
掌对掌!混沌对混沌!万道对万道!
轰隆!!!!
双掌碰撞的刹那!整个混沌灵眼殿,乃至整个谕天城的地下灵脉,都为之剧烈一震!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混合了无数种法则属性的、足以湮灭星辰的恐怖能量风暴,以两人掌心为中心,轰然爆发、席卷开来!
殿内浓郁如液的混沌灵气被瞬间排空、撕裂!坚固无比、足以承受仙王全力一击的殿壁之上,竟被硬生生烙印下了无数道不断生灭、变幻不定的大道符文痕迹!有的地方火焰滔天,有的地方冰封万里,有的地方空间扭曲,有的地方死气弥漫,仿佛一瞬间,有无数个微型世界在碰撞中诞生又毁灭!
噗——!
凌谕身形剧震,喉头一甜,一丝金色的血液,自嘴角溢出!但他,眼神依旧冰冷如铁,半步未退!
而那镜像,同样身形晃动,周身光芒一阵闪烁,却很快稳定下来,嘴角,亦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仿佛在嘲讽本体的不自量力!
第一回合,平分秋色!
不,甚至,镜像凭借其纯粹的能量体与完美的法则复制,在硬碰硬中,略占了一丝上风!
凌谕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混沌色的眼眸中,非但没有丝毫气馁,反而燃起了更加炽盛的光芒!
“有意思。”他低语一声,身影骤然模糊!
唰!唰!唰!
瞬息之间,整个大殿之内,仿佛同时出现了成千上万个凌谕!每一个都栩栩如生,气息与本尊无异,同时从四面八方,引动不同的天地法则,化作剑、化作枪、化作鼎、化作印,铺天盖地般,向着中央的镜像轰杀而去!
混沌万化!一念万千!
那镜像凌谕眼中邪光一闪,竟也毫不示弱!身影同样分化万千,施展出完全相同的招式,以攻对攻!以幻破幻!
轰轰轰轰轰!!!!!
殿内彻底被无尽的光影与爆炸淹没!法则的碰撞声、能量的轰鸣声、空间破碎又重组的扭曲声,交织成一曲毁灭的交响!若非此殿有凌谕亲手布下的最强禁制守护,恐怕整个谕天城,早已在这一瞬间的对轰中,化为齑粉!
这是一场外人根本无法想象、也无法窥视的惊天之战!是凌谕与“自己”的战争!是意志与力量的双重极致考验!
光芒散尽,万千幻影归一。
凌谕与镜像依旧遥遥相对,各自站立。两人身上都已带上了些许伤痕,气息也微微紊乱。但眼神,却同样锐利如初。
“仅此而已吗?”镜像冷笑,声音带着挑衅。
凌谕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混沌色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一丝真正的兴奋!
“热身,结束了。”他缓缓说道,双手缓缓于胸前结出一个古老而玄奥的法印。
“接下来,让你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