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将记载着“心头血”秘法的骨书封印后,星槎内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温馨。凌谕不再刻意搜寻那些可能蕴含风险的禁忌古法,而是将更多心思放在陪伴妻女、以及寻找更稳妥的温养本源之策上。妍小妤也似乎彻底放下了对“前世”之说的芥蒂,冰蓝色的眼眸中重新充满了安宁与笑意,与凌玥在星槎内嬉戏玩闹,或是依偎在凌谕身边,一同欣赏舷窗外流转的星河美景。
然而,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却从未停止涌动。
妍小妤开始察觉到一些不对劲。起初只是极其细微的、转瞬即逝的异样感。有时在静坐调息时,她的识海深处会毫无征兆地掠过一丝极淡的、不属于她自身思绪的……涟漪。那感觉模糊不清,如同水中倒影被风吹皱,难以捉摸。她只当是虚空航行中心神消耗所致,并未深究。
但渐渐地,那异样的感觉变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清晰。不再是模糊的涟漪,而是……声音。
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难以言喻的哀伤与急切的……呼唤声。那声音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空阻隔,带着某种灵魂层面的共鸣,直接在她识海最深处响起。
“回来……回来……”
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却每一次响起,都让妍小妤的心神莫名一悸,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恍惚。
直到前夜——
妍小妤在凌谕怀中沉沉睡去。星槎航行在一片极其稳定的星域,窗外星光柔和,万籁俱寂。她的梦境,原本是一片温暖安宁的黑暗,萦绕着夫君熟悉的气息。
然而,毫无征兆地……梦境的核心……骤然扭曲、变幻!
温暖与安宁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孤寂、弥漫着淡淡白雾的……奇异空间!这片空间……仿佛存在于她的识海最深处,却又独立于她的意识之外!
“这里是……?”妍小妤(的意识体)茫然地站在白雾中,冰蓝色的眼眸警惕地环顾四周。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又无比陌生。
“你终于……肯回应我了吗?”一个带着哽咽的、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声音……幽幽地从白雾深处传来!
妍小妤浑身猛地一僵!这个声音……她听过!在望舒古星的戈壁滩上!是那个白衣男子的声音!但又不完全一样……这个声音……更清晰、更贴近……仿佛就响在她的灵魂里!
她猛地转头,循声望去!
只见前方的白雾缓缓向两侧散开,露出了……一道身影!
当看清那道身影的瞬间,妍小妤如遭雷击!冰蓝色的眼眸瞬间瞪大!瞳孔紧缩!脸上血色尽褪!整个人……如同被冰封般……僵在了原地!
那身影……竟然……与她长得……一模一样!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鼻唇,一样的身形轮廓!唯一的不同……是那一头长发——并非她如今的如雪银白,而是……如同最纯净的冰川、流淌着淡淡光晕的……冰蓝色!那冰蓝色的长发,如同拥有生命般,在无形的气流中微微飘动,衬得那张与她无二的脸庞……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近乎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与高贵!
那个“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与那白衣男子风格极其相似的古老裙衫,冰蓝色的眼眸中……盈满了晶莹的泪水,正用一种混合着巨大悲伤、无尽委屈、以及一丝……怨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
“你……你是谁?!”妍小妤(意识体)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不安!
“我是谁?”那个冰蓝色长发的“她”凄然一笑,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我就是你啊!妍妍!是你遗忘的、被你抛弃的……那一世的我!”
“你胡说!”妍小妤厉声反驳,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抗拒与惊骇,“我不是你!我是妍小妤!是凌谕的妻子!”
“凌谕?妻子?”冰蓝长发的“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悲凉至极的冷笑,“那不过是轮回蒙蔽了你的灵智!是趁虚而入的窃贼!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不认他?!你怎么能忘了我们的约定?!”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控诉:“几十万年啊!他为了寻你!踏碎轮回!受尽孤苦!守着那一缕执念不散!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却……你却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还……还有了孩子!你怎么能如此残忍?!你怎么能……不认他?!”
最后那句话,她几乎是哭喊着吼出来的,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绝望与不解的愤怒!
妍小妤被她这激烈的情绪冲击得心神剧震,意识体都变得有些不稳起来。她用力摇头,试图驱散这可怕的幻象:“不!不是的!我不认识他!我不记得什么约定!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你走开!”
“与我无关?哈哈哈……”冰蓝长发的“她”惨笑着,一步步逼近,“我们的灵魂同源!我们的过去一体!你怎么能说与你无关?!你看看我!好好看看我!这难道不是你的模样吗?!这难道不是你本该有的发色吗?!”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死死抓住了妍小妤(意识体)的手腕!那触碰……并非虚幻!而是带着一种……冰冷刺骨、却又无比真实的……灵魂层面的触感!
“啊!”妍小妤惊叫一声,试图挣脱,却发现对方的力量大得惊人!
“告诉我!”冰蓝长发的“她”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泪水不断滴落,声音带着疯狂的执念与哀求,“为什么不遵循轮回时的约定?!为什么不肯醒来?!明明他才是你的夫君啊!是我们的夫君啊!回到他身边!回到我们身边!好不好?!”
“放开我!我不是你的妍妍!我不是!”妍小妤拼命挣扎,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恐惧与坚决,“我的夫君是凌谕!我只认他!你放开我!”
两个“她”在冰冷的白雾空间中激烈地拉扯、对抗着!一个拼死想要唤醒“前世”,一个拼命想要守住“今生”!识海深处,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对抗,而剧烈翻腾起来!
就在这僵持不下、意识空间都开始震荡不稳的危急关头——
嗡——!!!
一股强大、冰冷、却又带着一丝熟悉的……执念气息……猛地……强行闯入了这片本应绝对私密的识海空间!
白雾剧烈翻滚!空间扭曲!一道月白色的、焦急万分的身影……如同撕裂虚空般……骤然显现!
正是……那名白衣男子!
他显然是通过某种特殊秘法,感应到了妍小妤识海中这剧烈的、属于“前世”灵魂印记的苏醒与波动,不顾一切地……强行将自身的一缕本源神念……投射了进来!
“妍妍!”白衣男子一现身,琉璃色的眼眸瞬间就锁定了正在与“今生”意识激烈对抗的、那个冰蓝色长发的“她”!眼中爆发出难以形容的狂喜与心痛!“你终于……终于开始苏醒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忘了我!”
他的目光随即……如同最锋利的冰刃……狠狠扫向正拼命挣扎的妍小妤(意识体)!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与愤怒!
“是你!是你这个鸠占鹊巢的‘今生’意识!还在负隅顽抗!还在阻挠我的妍妍归来!”他嘶声怒斥,月白色的袖袍一拂,一股强大的、带着禁锢之力的灵魂波动……就朝着妍小妤(意识体)笼罩而去!
“滚开!把她……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