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店内给客人结账的老板扬着粗黑的眉毛,骂骂咧咧地走出来: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看着点路啊!”
随手将自己被撞歪的摊子摆正,嘀咕着新年、不生气之类的话,重新恢复笑脸,来到台前继续喝茶、嗑瓜子、看剧。
戚晚的耳边已经听不见其他声音了,风声过耳,他只知道自己要跑快点、再快一点!
一栋朴素的小房子前,一位瘦瘦矮矮的中年女子正站在门口的高凳上,手里拿着一张通红的对联细细比对嘀咕着。
“这一张也没啥精贵样,怎值这些钱……下次去荣老三家那买,听说便宜……”
她脸上颧骨比较突出,但下半张脸圆润宽厚,很碰巧地中和了这份突兀,眉眼带着丝精明。
身上穿着不知道洗过多少次的单薄棉服,眼底却充盈着闪闪光亮。
“妈妈!”
戚梅被这一声猝不及防的喊叫吓得脚底打滑,“嘭”地一声从凳子上摔下来。
“哎呦我去!”
她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扶着腰转过身去,看到那小小的人影时脸色立马一变。
眉开眼笑地,眼底的精明此刻全都化作柔情。
“这不是我宝吗?回来啦,去哪玩啦?”
看着穿着崭新红色棉袄的小不点满眼泪光地看着自己,她瞬间腰不疼腿也不疼了,心疼地蹲在儿子面前,左右检查着:
“哎呦我晚宝,被谁欺负了这是?受伤了没?来妈妈看看……”
戚晚紧抿着唇,圆圆的黑亮眼眸盯着女人的脸,是更年轻的妈妈。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将小脸埋进母亲的怀里,闷闷道:
“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想妈妈了。”
“哎呦。”
戚梅眉眼弯弯地将儿子抱起来,摸着他的小脑袋往家门里走,“妈妈也想你啦,外面冷的嘞,咱回家烤火去噢……”
戚晚攥着妈妈的衣袖点了点头,闭着眼睛此刻只想永远停留在母亲的怀抱里,这样就可以假装不知道现实的一切痛苦。
但戚梅的脚还未落在屋内的地上,周围的一切突然发生了变化!
戚晚迷茫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抱着小时候的自己走远了的背影,他仓惶地要去追赶,却怎么也赶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远走。
“妈妈!”
少年的呼唤凄厉又尖锐,仿佛能够撕裂时空。
戚晚猛地转身,那是十岁的自己,被S市实验室门口的执法者拉离,满脸泪痕地挣扎,像一只被抛弃了,在泥地里打过滚的小土狗。
戚晚愣愣地看着,心情却逐渐平静下来,那个弱小又可怜的自己,谁也保护不了。
……
夜色沉寂,冰凉的空气在脸侧不断滑过,戈棉和裴闻翛依旧靠着星星的异能潜藏着在一个院子角落里,耳边细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戈棉转头在裴闻翛耳边,压下声音询问。
“你确定常青在那个方向吗?”
裴闻翛下意识在黑暗中点了点头,反应过来戈棉看不见,这才低声“嗯”了一声,“我能感受到他的异能气息,只不过无法确定具体位置,还需要一点时间。”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似乎在仔细聆听风吹过耳的气息。
戈棉什么也看不清,但她猜到裴闻翛在专心确定位置,只抓着裴闻翛的手微微用力,也没打扰他了。
说起来她很好奇,是只有风系异能者有这样搜寻的手段,还是说高级的异能者感受异能的范围会扩大?
戈棉现在是二级异能者,只有离得足够近才能感受到其他异能者的气息。就像现在,她能在黑暗中感受到周围一些执法军人一二级异能者的气息。
不过很微弱,在没有释放异能的时候也无法辨别具体类别,更无法捕捉属于常青的异能。
星星这段时间里,隐匿气息的异能也到达了二级,所以一般情况下没人能发现他们。
戈棉轻轻摸了摸星星毛绒绒的脑袋,连星星也二级了,作为主人,她可不能落后了。
寂静的黑夜里,附近枪械摩擦衣料的细微声响被无限放大,有靴子踩踏在雪地里的声音越来越重。
戈棉在黑暗中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有两名异能者在往这边靠近!
就在这时,她的手臂突然被裴闻翛用力抓住,接着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耳侧寒风划过,等她抬起头来时,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阳台上。
阳台边,正靠着沙发对着窗外发呆的人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
常青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快步上前拉开阳台玻璃门,将两人快速拉进了房间里,接着又急急忙忙找到遥控器,关上了门帘。
做完这些,他才松了口气,转身看向两人,有些语无伦次:“老大、小棉,你们……小棉你……”
“没错是我,我回来啦。”
戈棉笑着接了他的话,裴闻翛握紧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成功吸引常青的注意力。
“你、你、你们……”
常青瞪大了眼睛,想要问什么,下一秒不知想到了什么,心情又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老大,你们来找我……是不是为了蒋大哥的事?”
戈棉和裴闻翛对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
常青方才的活力似乎一瞬间被抽走,他萎靡地走到酒红色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下。
他脚边雪白的毛绒地毯被他的拖鞋将毛发往一边拖倒,看起来这段时间经过不少的蹂躏,已经有些毛躁了。
酒红色的丝绒窗帘和红木家具在暖色的灯光下泛着柔光,这个房间相当大,往右边看还能看到一层橱柜和吧台,橱柜上整整齐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
吧台上则是放了瓶倒了大半的酒,以及一个边缘染着红色酒渍的高脚杯,和橱柜里的物品相比摆放地很是随意,看起来它的主人才刚赏玩过,还未曾收拾。
常青穿着墨绿色的卡通恐龙睡衣,像是从童话故事里闯入,和红白色调的矜贵装饰格格不入。
“你们、你们如果要骂我……就直接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