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棉站在那里,虚弱到像是一颗无色的琉璃,给人一种一碰就碎的错觉。
也许是因为戈棉面容惨白如纸,弱不胜衣,天塔族的领主和族人们相信了她的话,没再继续为难里芽和小庆。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欢迎自己,戈棉看着坐在庆典大堂上的男人以及围成一圈的天塔族人,表情看似平静,实则心里有些紧张。
天塔族看起来不是一个小部落,能收容近两千人的礼堂密密麻麻地攒满了人头,雪白的一片,像雪花覆盖一般。
而坐在他们中心的戈棉就像是被一群野兽围困的羔羊,脆弱又孤独。
本来是需要站着的,但小庆看着戈棉似乎有些颤抖的身形,冷着脸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戈棉这才能坐下应对他们的“审讯”。
抱紧了怀里冰冷柔软的一小团,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戈棉抿了抿唇,担心自己刚活过来就挺不到第二天。
“你来自哪里并不重要。”
大庆抬眼冷漠地看着被围在中间,显得有些势单力薄的女孩,“问题是我们不可能收留非族类人。”
直接了当地告诉戈棉,他们不会收留自己,这反倒让她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非要杀了自己,其他也都可以接受,而且自己确实也是要离开的。
本来打算为了不连累里芽她们,直接就走的,但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出。
来的时机刚刚好,看起来倒像是这位领主蓄意在等待自己醒过来一样。
戈棉若有所思地看着高台上端坐的男人,看来这位领主早就发现自己了,但是为什么不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出手呢?
当事人还没有表达意见,站在旁边的里芽突然站了出来:“她现在的身体,出去了肯定会死的!”
戈棉偏头看着为她据理力争的里芽,眼里闪过一抹错愕。
明明刚开始被领主发现的时候,里芽看起来是特别害怕和胆怯的,此刻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站了出来。
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里芽的话一出口,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领主也不例外。
大庆的目光沉了沉,里芽当着全族人的面反驳自己,这是对领主的大不敬,按族规是要被拖下去的。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看着里芽,目光莫名。
不知过多久,在周围族人压低的嘈杂交谈声中,大庆缓缓开口:“里芽,我们也要问问这位客人的意思,不是吗?”
里芽下意识看向乖巧端坐着的戈棉,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
客人吗?
戈棉朝她扬起眉眼笑了笑,视线转向正前方:“如您所说的,我也需要离开去寻找自己的伙伴。”
大庆冷肃的眉眼松展开,但下一秒表情就凝在脸上。
戈棉面上是礼貌乖巧的笑容,带着点恳切:“但您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体条件,不支持我现在立刻出发,如果您可以大发慈悲,暂时收留我这个可怜人一两日,那您一定是一位仁爱、值得拥戴的领主。”
话音一落,里芽眼里带着殷切的期盼,眼巴巴地看着他,让他的打好的腹稿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戈棉看起来面色从容,心里却十分忐忑,这是她第一次道德绑架别人,也是在赌,赌里芽在领主心里的地位。
是个不择手段,只为了活下来的阴险小人。
但她现在就连走路都需要搀扶,只能出此下策,戈棉在心里默默道歉,为里芽。
大庆面如寒冰,倏然站了起来,转身从礼堂舞台后离开了。
看不见的后台,大庆语气阴沉沉地吩咐:“这几天,派人跟着那个外族人啊,有问题随时可以出手。”
“谨遵您的安排!”
一个白发女子退了下去,大庆视线落在墙面上,似乎要透过墙面看到礼堂的场景,眼神暗沉莫名。
领主一走,礼堂里相对安静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因为领主这是默认戈棉留下来的意思,周围的人立刻热情地围了上来,一人一句,现场十分混乱。
“你是哪里的人?”
“长得好俊的啊,今年多大了?”
“从没见过南方的人,这太好看了吧!”
“小姑娘吃没吃饭啊,现在饿不饿,大娘这里有饼……”
“穿得这么薄,肯定冷死了的。”
“有对象没有?给你介绍一下啊,看看我家的外甥……”
“……”
戈棉被大家的热情,弄得一脸茫然失措,下意识抱紧了一点怀里的小猫,这和她想象中一点也不一样!
现在末日应该还没有结束,但是大娘大叔和这些小年轻们眼里非但没有警惕和冷漠,反而充满了热忱和友善,就和……里芽一样……
“你们干嘛?!”
里芽挤开人群,将戈棉护在身下,声音放得很大,“她身体不好,别这么围着!”
那位要把自己外甥介绍给戈棉的大叔撇了撇嘴,嘀咕道:“里芽你这女娃这是干什么,大家伙只是和客人聊聊天……”
在里芽坚持的目光下,众人虽然看起来不乐意,还是稍微往后退了退,让出一片空间来。
戈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仰头看着里芽的背影,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
劝退大家,里芽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地看着戈棉:“族人太久的没见过外人了,有点过分热情,你别介意啊。”
太久没见过外族人是真的,但最大的原因,还是戈棉的长相和气质与北区各大部落的姑娘截然不同。
那种与众不同的柔美和脆弱,如同春日里诞下的小马驹一样,实在惹他们怜爱和稀罕。
“不会。”
戈棉淡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在意。
在里芽和小庆的搀扶下,戈棉被带回了宿舍,这栋宿舍外的天塔族人被门口的守卫大娘拒之门外,只好叹着气离开。
而其他的姑娘则是兴高采烈地跟着一起上了楼,聚在301宿舍门口,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们。
小庆伸手想要关门,却被外面的人拦住了:“别啊,族里好不容易来了个外面的人,小庆你们让我们也多看看嘛。”
小庆:“她又不止待一天的,明天再看吧好吗?”
说完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那些姑娘也只好四散回到自己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