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闻翛和戈棉是走着回去的,没有用异能。
戈棉摸了摸肩上小猫的脑袋,看了一眼裴闻翛,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
裴闻翛假装没看到,但嘴角已经被钓地勾了起来。
“老大……”
“嗯,怎么了?”
裴闻翛唇角含笑地侧头看去,眉眼昳丽温柔。
戈棉依旧不敢看裴闻翛这样的笑容,视线落在他的下巴处,有些犹豫地问道:“你、你有喜欢过谁吗?”
裴闻翛眼里的笑意更深,他微微歪头,看着戈棉:“有啊。”
喜欢吗?当然,不过用痴迷来形容更加合适吧……
戈棉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她很快调整好情绪,笑着随意地问道:“那老大现在还喜欢吗?”
裴闻翛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他的笑意收敛起来:“阿棉,你有事瞒着我。”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发生了什么?”
亏他还以为他的阿棉好像终于开窍了,结果还是有误会了?他不在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眼神一冷,这种不知道阿棉情况的感觉,很不好……
要不是为了处理那件事,他也不会离开阿棉这么长的时间,想到这里,他眼里划过一抹凌厉的幽光。
戈棉在裴闻翛的注视下眼神有些闪躲,她摸着糕糕的手有些紧张地紧了紧。
“青芽她……是老大的女儿吗?”
她的头已经低到胸前了,明明知道问这种隐私问题很不好,但为了让自己安心,她还是很自私地问出了口。
有点沮丧。
裴闻翛一愣,他这才想起阿棉刚才问的是“有喜欢过谁”而不是“有喜欢谁”。
一字之差,意思天差地别。
而裴青芽,确实不算是他的亲妹妹,可是,知情人不说,谁又看得出来呢?
毕竟,他们长得这样相似。
可知道这件事的,除了车队的人……,车队的人不会乱说出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轻飘飘的眼神看向戈棉肩上的小猫,低沉的声音传入戈棉耳中:“阿棉怎么会这么想?”
糕糕浑身一紧,它在裴闻翛的注视下默默移动方向,将毛茸茸的小脑袋埋在戈棉的后脖颈旁。
看着用屁股对着他的小猫,裴闻翛在心里冷哼一声,重新看向戈棉。
“因为、因为青芽和老大的年龄差,嗯……有点多。”
戈棉小声说道,不好意思地刮了刮脸。
“这个啊,”裴闻翛凑近了戈棉的脸,直到看到她白皙的皮肤上覆上一片粉红,才慢悠悠地开口,“阿棉想知道吗?”
戈棉有些惊讶地看着裴闻翛的双眼,僵硬地移开脸,怎么觉得老大在……戏弄自己?
想到这里,戈棉慌张地退后一小步,不会的,老大只是简单地问问自己,想什么呢!
“老大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裴闻翛站直了身体,打断了戈棉的话:“没错,青芽确实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戈棉顿了顿,抬头看向裴闻翛,他低着眼,看起来很沉寂。
“所以也不是我的女儿,阿棉,我先前说的每一句话都算数。”
包括之前说的“没有前女友”这一句。
戈棉知道老大在说什么,她对自己的行为越发羞愧不已。
突然,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抚上戈棉的脸颊,它轻轻带着戈棉的脑袋往上托,直到看到裴闻翛的漆黑深邃的眼眸。
他又迅速地收回手,不会让人感到太冒犯。
“阿棉,”裴闻翛眼里有细碎的笑意,“这件事我没同别人讲过,你愿意听吗?”
戈棉愣愣地点头,虽然迷蒙但不带半点犹豫。
“那就看着我的眼睛吧,听听我的故事。”
裴闻翛在笑,但这笑看得戈棉心里闷闷的。
不是所有的笑容,都能表达开心的。
“我的故事说来有些奇怪,阿棉就当是我随口一说,也随意地听听吧。”
裴闻翛和戈棉站在原地,没有再往车队前进。
他低沉的声音像潺潺的流水,流入戈棉的心里。
“我的记忆只有六年,十五岁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戈棉惊讶地抬头,看着裴闻翛,眼神转为某种莫名的情绪。
裴闻翛像是没察觉到戈棉的反应,他继续说道:“我十五岁到十八岁那三年,都在A市。我一直住在一栋房子里,除了偶尔去医院体检,没有踏出过那栋房子半步……”
裴闻翛说,前两年,那段时间是他最无聊的日子,无聊到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知道他来自哪里,要去哪里。
每天都会有安排好的人为他准备一日三餐,用的都是最好的、最新鲜的材料,不过餐桌上永远都会摆放着一碗滑嫩的鸡蛋羹。
不知道为什么。
一年之后他一见到鸡蛋羹就反胃,因为这个,他认识了人生第一个除了医生、管家之外的人,那就是常青。
裴闻翛那天因为中午的鸡蛋羹在洗手间里干呕,他拒绝了管家的陪同,将人赶出了房间。
他看着镜子里那张冷漠的脸和微红的眼角,转身刚握住洗手间的门把手,突然听到门外细微的声音。
他以为是那个自称他妈妈的疯女人又来“探望”他了,她时不时过来一趟,总是拉着他说那些他已经记不得了的小时候。
脸上带着怀念和幸福的表情,十六岁的裴闻翛也一贯冷着脸不说话,无论她显得再如何爱自己的孩子,这也不能粉饰她关着他的事实。
更何况,他都没有十五岁之前的记忆,那个女人是不是自己的母亲这件事都有待考究。
裴闻翛猛地拉开洗手间的门,门外却并不是预想中的人,两人对视上,都双双愣在原地。
这间房间不算大,布置的都是小孩子的东西,看起来很温馨,但裴闻翛只觉得怪异,他已经不是十岁以下的小孩了。
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正趴在二楼的窗户上,他正奋力地往房间里蛄蛹进来。
少年染着不羁的蓝色短发,耳朵上还戴着一个银色的耳钉,穿着对裴闻翛来说破烂的衣服。
他没见过他,更没见过这样的人。
鲜活、张扬、个性,和裴闻翛的生活截然不同。
看到洗手间处的裴闻翛,少年愣了一下,很快扬起灿烂的笑容,就好像和裴闻翛是什么多年来的好友一样。
“快来拉我一把!”
很久没见外人的裴闻翛少有地“听话”,他上前帮着少年从窗户外爬进来。
没问他是谁,也没问他是怎么从看守严密的大门里溜到自己的窗户上的,裴闻翛都不在意。
少年却自来熟地开始解释:“你们家怎么管的得这么严,我好不容易躲开他们的视线过来的。”
见裴闻翛沉默着不说话,他探头看去:“我叫常青,常青树的常青,你叫什么名字?”
“裴闻翛。”
见少年目露疑惑,裴闻翛冷淡地解释了一句:“翛然的翛。”
常青挠了挠头,显然是不认识这个字,他抛开这个话题,耳朵上的银色耳环摇了两下:“你想出去玩吗?这里太无聊了,我爸妈和你妈妈在谈事情,暂时注意不到我们,我们偷偷溜出去?”
裴闻翛眼神一动,他从来没有自己单独出门过。
见裴闻翛没有拒绝,常青拉着他又从窗户偷偷摸摸地爬下去。
在常青打的掩护下,裴闻翛第一次身边没有其他人地踩在这栋房子外的马路上。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鞋子,常青从大门里出来,一看他还待在原地,急忙扯着他往外跑。
“愣着做什么?赶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