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山观的银杏叶落了满地,像铺了层金毯。林缚言坐在廊下,指尖捻着片枯叶,看着阳光透过叶纹的孔洞,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他试着将灵力聚在指尖,那道冰蓝色的微光比上月稳了些,却依旧孱弱——老道说这是“护界功德”催生出的新根基,无境可名,却比从前的“凝冰境”更韧,只是修炼起来慢得像蜗牛爬。
“又在跟叶子较劲?”阿烬端着药碗走来,碗里飘着万毒谷新送来的“续灵草”,药香混着淡淡的妖力,闻着很安神。他将碗递过去,三条狐尾在身后轻轻扫着地面,“化形境”的妖力已能收放自如,只是眉心那点浅粉妖纹,总在情绪波动时亮得更明显。
林缚言接过药碗,温热的药液滑入喉咙,顺着经脉淌下,竟引动了指尖那缕微光。他笑了笑:“在想,这无境之境,算不算另一种‘破冰’?”
“算!”石砚扛着柄新铸的符剑从院外进来,右臂的肌肉比从前更结实——他的左臂虽废,却借着养伤的日子将“符灵境”的修为打磨得愈发精纯,符剑上的金纹在阳光下流转,隐隐有突破至“符王境”的势头,“你看我这剑,少了左臂拖累,反而更顺手了!境界这东西,就像鞋子,合脚比花哨强。”
阿烬蹲在林缚言身边,看着他指尖那点冰蓝微光:“老道说,你的灵力里掺了护界功德,能克制魔气。等续灵草的药性再蕴养些时日,说不定能创出属于自己的境界。”
正说着,观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身着玄甲的骑士翻身下马,甲胄上沾着血污,手里举着块碎裂的令牌——那是天堑关的紧急调令符,只有遭遇大规模魔气侵袭时才会动用。
“三位前辈!”骑士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哭腔,“黑风岭出现魔窟,涌出的影妖已屠了三座城镇,寒天宗的‘破冰境’长老拼死抵抗,却被魔窟里的‘蚀心魔’伤了灵脉!”
“蚀心魔?”林缚言猛地站起,指尖的冰蓝微光骤然亮起,“那是骨狱修罗的伴生魔物,专噬修士灵脉!”
石砚握紧符剑,符纹瞬间亮起:“我去备马!”
“等等。”林缚言按住他的手,目光转向阿烬,“你的妖力能引动魔器共鸣,或许能找到魔窟的弱点。石砚,你的符阵可困住影妖?”
“只要不是‘符王境’的魔物,困住一时不成问题!”石砚拍着胸脯。
三人赶到黑风岭时,暮色已漫过山脊。焦黑的城镇废墟里,影妖的嘶吼此起彼伏,寒天宗弟子结成的冰阵正被魔气啃噬,阵眼处,一位白发长老瘫坐在地,胸前的灵脉位置塌陷下去,显然已被蚀心魔所伤。
“跟我来!”阿烬闭上眼,三条狐尾微微扬起,“化形境”的妖力如雷达般扫过黑风岭,很快锁定了西北方向的一处山坳——那里的魔气浓郁得像化不开的墨,隐约有魔器的嗡鸣传来。
林缚言指尖凝出冰刃,虽无“凝冰境”时的锐势,却泛着淡淡的金光:“石砚,布困灵阵护住幸存者!阿烬,随我闯魔窟!”
山坳深处的魔窟像张巨口,洞口缭绕的魔气里,无数影妖正源源不断地涌出。阿烬指尖妖力暴涨,淡紫色的光丝缠上影妖,竟将它们一个个定在原地——“化形境”的妖力对低阶魔物有天然压制。
林缚言趁机冲入魔窟,冰蓝微光在黑暗中如一盏明灯,所过之处,魔气竟纷纷退避。窟内深处,一尊半透明的黑影正悬浮在石台上,手里把玩着颗跳动的青色灵核——那是寒天宗长老的灵脉精华。
“蚀心魔!”林缚言低喝,冰刃带着金光刺去。
蚀心魔冷笑一声,黑影骤然散开,化作无数细小的魔丝,避开冰刃的同时,直扑林缚言的灵脉。就在这时,阿烬的妖力如潮水般涌来,淡紫色的光丝缠住魔丝,竟将它们一点点逼回原形:“它怕你的功德灵力,我来牵制,你攻它本体!”
林缚言屏息凝神,将体内那缕微光催至极致。这一次,他没有强行凝聚冰刃,反而任由微光顺着经脉游走,与阿烬的妖力交织成一张冰蓝与淡紫相间的网。网面触到蚀心魔的瞬间,魔物发出凄厉的尖叫,黑影剧烈扭曲,被逼出人形——那是个面目模糊的虚影,胸口有个孔洞,正不断溢出魔气。
“就是现在!”阿烬嘶吼着,三条狐尾同时拍向地面,“化形境·妖缚!”
淡紫色的妖力突然暴涨,将蚀心魔死死捆在网中。林缚言眼中精光一闪,指尖微光骤然化作一柄细如发丝的冰针,精准刺入魔物胸口的孔洞——那里是它储存灵核的地方,也是最脆弱的节点。
“噗——”蚀心魔的黑影如破布般炸开,青色灵核从空中坠落,被林缚言稳稳接住。溃散的魔气遇上冰蓝微光,竟化作点点金粉,飘向黑风岭的废墟,落在焦黑的土地上。
魔窟外,石砚的困灵阵已稳住阵脚。寒天宗长老接过灵核,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多谢……这位无境修士。”
林缚言将灵核递给他,指尖的冰蓝微光渐渐平息。他忽然明白,老道说的“另一种破冰”是什么意思——真正的强大,从不是境界有多高,而是能在绝境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就像这缕无境灵力,虽弱,却能在魔气中开出光。
阿烬走到他身边,三条狐尾轻轻蹭了蹭他的胳膊:“回去后,我用妖力帮你温养灵力吧?老道说,我们的力量合在一起,说不定能长出新的灵脉。”
石砚扛着符剑走来,符纹上还沾着魔气灼烧的痕迹,却笑得灿烂:“我也来帮忙!符灵境的灵力虽比不过符王境,凑个热闹总还行!”
夕阳穿过黑风岭的树梢,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无境的冰蓝、化形境的淡紫、符灵境的金黄,在暮色里交织成一团暖光,照亮了脚下那片正在泛出新绿的焦土——那里,有颗被功德金粉滋养的草籽,正悄悄顶破地皮。
或许境界有高低,但若心向一处,残境亦能生芒,微光亦可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