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内,时间仿佛凝固。只有洛云霄自己的心跳声和压抑的喘息,在空旷死寂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清晰。他强忍着周身剧痛,步履蹒跚地走向那座位于大殿深处的祭坛。每一步都异常小心,神识如同触角般探向四周,警惕着可能存在的禁制或陷阱。
暗青色的石质地面上,铭刻着更加繁复而古老的纹路,这些纹路与墙壁、石柱上的符文相连,构成一个浑然天成的整体。靠近祭坛,那股深沉、古老、悲凉的气息愈发浓郁,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祭坛由一种冰冷的黑色玉石砌成,高约九阶,通体光滑,只有中央悬浮着三件物品,以及那具盘膝而坐的晶莹骨骸。
他停在祭坛下方,没有贸然登上去。目光首先落在那具骨骸之上。三只眼窝的空洞仿佛在凝视着虚空,背后的骨翼痕迹昭示着其非人的身份。即便死去不知多少岁月,那骨骸依旧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严,仿佛其主人曾是一位执掌法则的强大存在。骨骸手指点地的姿势,似乎并非随意,更像是在维持着某种平衡,或者指向某个关键。
不可妄动。 洛云霄心中凛然。对这具遗骸保持着最基本的敬畏。
他的视线转向左侧那团不断变幻形态的银色光球。光球内部仿佛有无数星辰生灭,散发出清晰的空间波动。这波动让他感到熟悉,正是之前将他吸引至此的源头。此物,极有可能是离开此地,或者至少是沟通外界的钥匙。 但他能感觉到,光球周围的空间极其不稳定,以他现在的状态和对此地空间法则的浅薄理解,贸然触碰,恐怕会被瞬间撕碎。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中间那本暗金色的书册上。书册古朴无华,封面没有任何文字,却自然流露出一股浩瀚如海、承载着无尽知识的气息。相比于危险莫测的空间光球和不容亵渎的遗骸,这本书册似乎是眼下最有可能提供信息,且风险相对较小的选择。
他沉吟片刻,对着祭坛上的遗骸躬身行了一礼,沉声道:“晚辈洛云霄,误入此地,绝无冒犯之意。如今身陷绝境,为求一线生机,需借前辈遗泽一观,望前辈见谅。”
礼毕,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踏上祭坛的第一级台阶。脚步落下的瞬间,他感觉周身微微一沉,仿佛有无形的目光扫过,但并未引发任何攻击。他定了定神,继续向上,直到站在了那本暗金书册面前。
书册悬浮在离地三尺的空中,缓缓自转。他伸出右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真元,缓缓触向书册。
就在指尖即将接触书册的刹那,异变再生!
书册封面突然亮起柔和的金光,一个个复杂无比、仿佛由星辰勾勒而成的奇异文字凭空浮现,这些文字他一个都不认识,却自然而然地理解了其中的含义——
《虚空炼体诀》
四个大字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脑海!紧接着,一股磅礴的信息流如同决堤江河,顺着他的指尖,疯狂涌入他的识海!
“呃啊——!”
洛云霄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只觉得脑袋仿佛要炸开一般!无数关于如何引动虚空能量、淬炼肉身、凝聚虚空之力的法门、图谱、感悟,粗暴地塞进他的意识。这些信息古老而晦涩,其修炼理念与他所知的任何功法都大相径庭,完全颠覆了他对修行的认知!
寻常炼体,无非是引天地灵气或气血之力打磨肉身。而这《虚空炼体诀》,竟是要直接吸纳虚空中的各种能量——包括那躁动的灵气、稀薄的星辰之力、甚至空间碎片中蕴含的毁灭性能量——来淬炼己身!其核心要义,在于将自身视为一个可容纳、转化万般能量的“虚空熔炉”,肉身成圣,横渡虚无!
这功法霸道至极,也危险至极!一个不慎,便是肉身崩毁、神魂俱灭的下场!
信息流的冲击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渐渐平息。洛云霄瘫坐在祭坛上,脸色苍白,大汗淋漓,识海如同被犁过一遍,剧痛无比。但他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绝境!这《虚空炼体诀》简直就是为他此刻的绝境量身打造!
他之前无法快速疗伤,正是因为此地的灵气躁动难以吸收,而更高层次的能量又无法引动。但这《虚空炼体诀》,恰恰教的就是如何利用这些“有害”的能量!它不需要温和的灵气,它需要的就是各种混乱、狂暴、高品质的虚空能量!
他的《九阳焚天诀》至阳至刚,修炼出的三阳真元品质极高,正好可以作为引导和镇压这些虚空能量的“本源火种”!两者并非取代关系,而是可以相辅相成!以三阳真元为基,以《虚空炼体诀》为用,在此地修炼,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更重要的是,这功法若能练成,不仅伤势可愈,他的肉身强度将发生质的飞跃,未来应对空间裂缝、虚空风暴等危险时,也将拥有更强的自保之力!
风险巨大,但收益同样惊人!
洛云霄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再次看向那具遗骸,目光中充满了复杂。这位不知名的虚空遗民,留下此法,是机缘,还是另一个考验?
他强忍着识海的不适,开始仔细梳理脑海中多出来的功法信息。《虚空炼体诀》共分九重,对应不同的肉身境界。第一重最为基础,名为“纳虚入体”,便是要初步引动虚空能量,淬炼皮肉筋骨。
他按照法门所述,尝试调整呼吸和体内真元运转的轨迹。这个过程极其艰难,与他熟悉的《九阳焚天诀》路径多有冲突,好几次都差点引起真元反噬。但他心志坚定,耐着性子一点点调整、适应。
渐渐地,他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不再刻意去对抗外界的躁动能量,而是尝试以自己的三阳真元为引,如同编织一张细网,去捕捉、过滤那些游离在石殿中的、稀薄却品质极高的特殊能量。
起初毫无动静。但在他坚持不懈的尝试下,某一刻,他感到皮肤表面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刺痛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刺。紧接着,一丝丝远比外界灵气精纯、却带着冰冷死寂特性的能量,开始透过毛孔,极其缓慢地渗入他的体内!
这股能量一入体,便与他温和的三阳真元产生了激烈的冲突,带来针扎火燎般的剧痛!但他谨记法诀要点,紧守心神,引导着三阳真元将其包裹、炼化。
过程痛苦而缓慢,效率低得令人发指。整整一天时间,他也不过炼化了头发丝般细小的一缕能量。但就是这一缕能量被炼化后,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左肩处那被三头血鹫能量腐蚀的乌黑伤口,传来的刺痛感竟然减轻了一丝!受损的经脉,也似乎被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活力!
有效!
虽然缓慢,虽然痛苦,但这条路,走得通!
希望之火,终于在这座死寂的虚空石殿中,被悄然点燃。洛云霄压下心中的激动,摒弃杂念,全身心地沉浸在了这艰难而充满希望的“虚空炼体”之中。
在他闭目修炼之时,他没有注意到,祭坛上那具晶莹骨骸,那指向地面的指骨,似乎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而悬浮在一旁的银色空间光球,其内部星辰生灭的速度,仿佛也加快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