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
防火带外的高句丽士兵立刻发现了他们，惊呼声和弓弦震动声几乎同时响起。
几支箭矢呼啸而来。吴战不闪不避，只是将工兵铲在身前舞动起来，铲面格开一支箭，铲柄磕飞另一支，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他速度不减，如同扑火的飞蛾，悍然撞入了敌军阵中！
第一个迎上来的高句丽士兵举矛便刺。吴战身体一矮，工兵铲贴着矛杆向上疾削，“嗤啦”一声，那士兵持矛的手指竟被齐根削断！惨叫声中，吴战已然揉身而上，工兵铲的铲尖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刺入对方咽喉。
“挡住他们！”高句丽一名队长大声呼喝。
更多的士兵围拢过来。刘超怒吼着挥舞半截矛杆，仗着力大，硬生生砸开了一个缺口。陈石紧随其后，一边用弯刀格挡，一边用生硬的高句丽语嘶声大喊：“城破了！唐军入城了！快回援！”
这话喊得突兀，且与眼前这支唐军小队的狼狈形象截然不符，让围上来的高句丽士兵明显愣了一下。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空隙，吴战的工兵铲再次发威。他并非直劈猛砍，而是专攻下三路。铲刃扫过，脚踝断裂；铲尖点刺，膝盖破碎。他如同一个高效的破坏者，所过之处，敌人纷纷倒地哀嚎，瞬间打乱了敌军本就因为火场干扰而不甚严密的阵型。
“拦住那个拿铲子的！”高句丽队正看出了吴战的威胁，指挥数人合围。
吴战眼神冰冷，工兵铲在手中一转，变劈为拍，厚重的铲面如同铁板，狠狠拍在一名持盾士兵的盾牌上。“嘭”的一声闷响，那士兵竟被震得连连后退，盾牌险些脱手。另一名士兵趁机挥刀砍向吴战后背，吴战仿佛背后长眼，工兵铲顺势向后一撩，铲刃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正中对方手腕！
惨叫声此起彼伏。吴战就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硬生生在敌人的包围圈上切开了一道口子。刘超和陈石拼命跟上，张文也咬着牙，一瘸一拐地紧随其后。
“别信他们！是疑兵之计！”高句丽队长反应过来，厉声高呼。
但已经晚了。吴战四人凭借这短暂的混乱，竟然真的冲破了第一道包围圈，向着黑岩城的方向亡命奔去。身后，是高句丽士兵气急败坏的怒吼和零星的箭矢。
从火场到黑岩城西墙下，这短短不到两里的路程，仿佛比之前所有的跋涉都要漫长。四人榨干着体内最后一丝力气，拼命奔跑。身后追兵紧咬不放，两侧也不时有零星的箭矢从城墙方向射来，显然他们的行动已经引起了城头守军的注意。
黑岩城西墙，并非主攻方向，但守军依旧严阵以待。墙高壕深，远非盖牟城可比。城楼上旗帜招展，弓箭手张弓搭箭，冰冷的箭簇对准了城下这片区域。
“将军！到城墙下了！怎么办？”刘超靠着城墙根，大口喘息，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脸上满是焦急。冲到城墙下，无异于自陷死地，前后夹击，插翅难飞。
陈石和张文也靠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绝望。计划的第一步成功了，他们吸引了注意力，冲到了城下，但接下来呢？如何“让城墙出点问题”？如何制造“里应外合”的假象？
吴战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城墙砖石，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合着黑灰从额角滑落。他抬头望了望高耸的城墙，又看了看手中那柄陪伴他出生入死的工兵铲。铲尖因为多次与岩石、骨骼碰撞，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我们没有退路了。”吴战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唯一的生路，就是让城上的人，相信我们真的有价值。”
他猛地转身，面对城墙，举起工兵铲，用尽全身力气，将铲尖狠狠刺向城墙砖石的缝隙！
“铛！”
一声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响起，火星四溅。工兵铲的铲尖牢牢楔入了砖缝之中。
“你…你在干什么？”张文难以置信地看着吴战这看似徒劳的举动。
吴战没有回答，他双手握住铲柄，双脚蹬住城墙，身体向后倾斜，开始用力撬动！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那块被撬动的墙砖，竟然微微松动了一下！
“帮忙！”吴战低吼。
刘超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上前，用那半截矛杆卡住砖缝，和陈石一起用力。张文也挣扎着靠过来，用弯刀柄部猛砸砖缝边缘。
“铛！铛！嘎吱…”
更多的砖石碎屑落下。那块墙砖的松动迹象越来越明显！
城头上的守军显然注意到了城脚下这诡异的一幕。几个士兵指着下面，交头接耳，似乎不明白这几个唐军残兵在发什么疯。有人开始朝下射箭，但吴战四人紧贴墙根，处于射击死角，箭矢大多徒劳地钉在他们头顶上方的墙面上。
“他们…他们在挖墙？”一个高句丽士兵难以置信地喊道。
“疯了！真是疯了！几个人想挖倒城墙？”
然而，就在这时，吴战猛地发力，配合着刘超和陈石，“嘿”的一声，竟然将那块厚实的墙砖硬生生撬了下来！
“砰！”墙砖掉落在地，摔成几瓣。城墙根部，露出了一个不大的黑洞。
虽然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洞，对于高大的城墙来说连皮毛伤都算不上，但这个行为本身，却充满了极致的挑衅与疯狂！
“他们在破坏城墙！”
“杀了他们！”
城头上的守军终于被彻底激怒，更多的箭矢倾泻而下，虽然依旧难以直接命中，但压迫感骤增。而身后的追兵也已经赶到，距离他们不足百步！
“陈石！喊话！”吴战背靠城墙，死死盯着冲来的追兵，大声命令。
陈石心领神会，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城头用高句丽语嘶声力竭地大喊：“城门已开！大军入城！尔等速降！”
这话配合着他们刚刚“挖墙”的举动，以及身后唐军主力攻城的激烈杀声，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误导效果。城头上一部分守军果然出现了骚动，有人惊疑不定地望向城内方向，指挥似乎也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而身后追来的高句丽士兵，听到这喊声，又看到城头守军的反应，脚步也不由得一滞。
就是现在！
吴战眼中寒光爆射，他猛地从墙根处跃出，不是冲向追兵，而是沿着城墙根，向着不远处一座靠近城墙的、半石质的望楼废墟冲去！那里堆放着一些守城器械和杂物！
“跟上！”他头也不回地吼道。
刘超、陈石、张文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本能地跟上。
望楼废墟距离他们不过几十步，但在敌军环伺之下，这几十步如同天堑。箭矢从头顶和身后不断飞来，追兵也反应过来，怒吼着扑上。
刘超为了掩护，落在最后，用身体挡住了几支射向吴战的箭，闷哼着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刘超！”陈石目眦欲裂。
“别停！”吴战的声音如同冰锥，仿佛刺穿了他的悲痛，不过心神一动，受伤的刘超就消失不见了，进了芥子珠想死都难，那里的兄弟自然可以医治和解释。
终于，三人冲到了望楼废墟下，这里散落着滚木、雷石，还有一些废弃的弩机零件。
“找火油！或者任何能烧的东西！”吴战一边用工兵铲格开飞来的箭矢，一边急促下令。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视着废墟。
“这里！”张文突然指着废墟角落几个半掩的陶罐喊道。
吴战冲过去，用工兵铲敲碎一个陶罐，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漫开来——是火油！虽然不多，但足够了！
“把火油泼到那边的木料上！快！”吴战将工兵铲往地上一插，抱起另一个陶罐就冲向堆积如山的滚木。
陈石和张文也立刻行动，追兵已经近在咫尺，最近的距离他们不到二十步！
“挡住他们！”吴战对陈石和张文吼道，自己则迅速将火油泼洒在干燥的滚木和杂物上。
陈石和张文背靠废墟，挥舞着弯刀，做最后的抵抗。箭矢射中了陈石的胳膊，他手中的弯刀差点脱落。张文更是被一名冲上来的高句丽士兵用长矛刺穿了腹部，他怒吼着，用尽最后力气将弯刀砍进了对方的脖子，两人一同倒地。
废墟前，只剩下吴战和重伤的陈石，他并没有看见张文的“尸体”消失不见。
吴战泼完了最后一点火油，猛地转身，看向已经冲到眼前的追兵，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残酷的冷静，他弯腰，从仍在燃烧的箭矢旁捡起一支带着火苗的箭杆。
“孙代音！”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黑岩城头发出震天的咆哮，“看好了！这就是大唐工兵铲的份量！”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燃烧的箭杆掷向了泼满火油的滚木堆！
“轰——！”
烈焰瞬间冲天而起！火势借着油料和干燥的木料，疯狂蔓延，不仅吞噬了滚木堆，更开始舔舐邻近的望楼废墟主体，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这突如其来的大火，就在黑岩城的城墙脚下燃烧起来！火光照亮了城头守军惊愕的脸庞，也阻断了追兵的来路！
更重要的是，这股浓烟和烈火，在城西战场上升起，形成了一个极其显眼、极其不正常的信号！
正在指挥攻城战的唐军前锋主将，看到了这股非同寻常的、来自城墙脚下的浓烟烈火。
正在城头调度防守、准备引爆地火实施最后绝杀的孙代音，也被这脚下突如其来的大火和那声咆哮惊得心神剧震！
“哪里起的火？！”
“是唐军的内应吗？”
“他们真的有人在城里？”
混乱，如同投入静水的石子，瞬间在高句丽的防御体系中荡漾开来。
吴战站在火海前，看着被火势逼退的追兵，看着城头隐约的骚动，听着远处唐军进攻号角似乎变得更加急促猛烈，他知道，他成功了。他这把“工兵铲”，终于在这最后的时刻，撬动了黑岩城这盘死棋的一角。
陈石挣扎着爬到他身边，靠坐在废墟旁，看着吴战，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伤口，变成一阵剧烈的咳嗽。
追兵被火势所阻，一时难以靠近，城头的箭矢也因为浓烟和混乱稀疏了不少。
短暂的，诡异的平静笼罩了这片城墙下的绝地。
吴战抬起头，望向被火光和硝烟染成暗红色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混合着焦糊和血腥的空气。他知道，这平静只是风暴眼，但他握紧了手中的工兵铲。
“陈石，后悔么？如果不是我……”
“我很庆幸，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逃走，我还能拖延时间！”
吴战的嘴角突然间多了一丝微笑，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或许永远见不到……”
“头！其实大家从来都没有怕过死。”陈石吐出一口血，“包括张文队长他们也是一样，还有兄弟们也知道你的指挥并没有什么错误，能够战死也是一种解脱……”
“哈哈哈……有我在，没有人会死的！不要反抗，我送你去一个地方！”
陈石反而平静下来，只是他误会了吴战的意思：“动手吧，我自杀都难！”
“哈哈哈……”
陈石消失不见，吴战疲惫不堪的样子也完全消失不见，就连身上的伤口也缓慢不见。下一刻身形一跃而出，游走于敌人尸体之间，很快敌人的尸体消失不见，空留一地血液。
【你这下手是不是狠了一点？】
【前辈，这些实体无用正好喂给尸鳖。】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几个兄弟本就相信你……】
【断了尘世的念想吧，即使以后再出现战场之上，他们在别人眼里也是真正的“幽影”存在。这样也算真正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因果，我自己不动用灵力也是不想将来受因果所限，包括金煌。如果把所有尸鳖放出来，光是金煌的族人足可以将这里弄的荒芜人烟，但谁知道会不会因此改变这个世界的法则，那样我可就太被动了！】
【呵呵，你终于成长了！】
百战甲不再和吴战交流，金煌也总算明白自己这位主人为什么不让自己出现在战场之上了，他在减弱离开这个世界的因果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