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万千灯火中,是否有一盏,是为他而亮?
他想起了父母。从高中联赛夺冠,到高考状元,再到城市英雄争霸赛捧杯,他一步步地证明着自己,家庭的关系也在一点点地修复。他把大部分奖金和签约费都交给了家里,母亲的笑容多了,父亲的沉默也少了。但丘山知道,在父亲的心底,对于“打游戏”这件事,始终存着一根刺。
那不是普通的决赛,那是全国之巅。是他前世跌倒的地方,也是他今生必须跨越的山峰。他希望,这一次,他的身后能站着他最亲的人。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那个熟悉的号码上悬停了许久,终究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是母亲李娟的声音,带着几分睡意:“小山?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是不是训练太累了?”
“妈,我没事。”丘山的声音有些干涩,“爸睡了吗?”
“还没呢,在客厅看电视,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李娟的声音里透着关心,“你那边怎么样?妈在新闻上看到了,说你们要打那个……叫什么,总决赛了?”
“嗯,LpL夏季赛总决赛。”丘山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妈,后天,我想请您和爸……来现场看我比赛。”
电话那头沉默了。
丘山能想象到,母亲此刻一定是捂着话筒,正在和父亲紧急“磋商”。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比面对五个敌人包夹时还要紧张。
过了足足半分钟,李娟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喜悦:“你爸说……他说他后天刚好有空。”
这句别扭的回答,在丘山听来,却不亚于天籁。他甚至能脑补出父亲邱卫国背对着母亲,假装看电视,却竖着耳朵,嘴上说着“我才不去”,嘴角却忍不住上扬的傲娇模样。
“地址我等下发给您,我让俱乐部的苏晴姐帮你们订好机票和酒店,到时候会有人去机场接你们。”丘山的语速都轻快了许多。
“不用不用,太麻烦人家了,我们自己买票过去就行。”李娟连忙推辞。
“妈,听我的。您和我爸就当是来旅游,看看儿子现在工作的地方。”丘山坚持道,“就这么说定了。”
挂掉电话,丘山感觉一块巨石落了地。他靠在窗边,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
可这笑容没持续多久,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一个更重要,也更让他紧张的约定。
“等你成了全国冠军,再说。”
宋小燕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和她伸出的小拳头,又浮现在眼前。
他几乎没有犹豫,点开了宋小燕的微信头像,直接拨了语音通话过去。
那边几乎是秒接。
“喂?大冠军,这么晚还没睡,是在研究怎么打爆天恒吗?”宋小燕的声音带着笑意,像一股清泉。
“研究完了,现在在想一件更重要的事。”丘山故作神秘。
“哦?说来听听。”
“我在想,我们俩的约定,是不是还缺了点见证人?”
宋小燕那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我邀请我爸妈来看比赛了。”丘山说道。
“啊?叔叔阿姨要来?那太好了!”宋小燕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所以……”丘山清了清嗓子,心跳再次加速,“我想,也请叔叔阿姨一起来,可以吗?”
这一次,电话那头的沉默比刚才母亲那通电话还要久。
久到丘山以为信号断了。
“喂?小燕?你在听吗?”
“……丘山,”宋小燕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丘山的声音无比坚定,“我知道这是全国总决赛,我知道赢了会怎样,输了又会怎样。我更知道,我想让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在场。我想让他们看到,我为了我们的未来,有多努力。”
邀请自己的父母,是希望得到家庭的最终认可。
而邀请她的父母,则是一份沉甸甸的承诺。
他不是在玩玩而已,他是在以自己职业生涯最荣耀或最惨烈的一战为背景,向她的家人,也向她,递交一份关于未来的答卷。
“我……我得问问他们。”宋小燕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紧张,“我爸妈……他们……他们对你还不太了解。”
“没关系,让他们来看。”丘山的声音充满了自信,“看完这场比赛,他们就会了解了。”
挂掉电话后,丘山在原地站了很久,心情久久无法平复。他知道,自己已经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这张决赛的牌桌上。事业、爱情、家庭……所有的圆满,都指向那一个金色的奖杯。
他非赢不可。
……
另一边,宋小燕的公寓里,灯火通明。
她握着手机,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丘山那番话的冲击力太大了,让她整颗心都乱了方寸。
邀请她的父母去看比赛?这简直比当着几百万人面向她表白还要直接,还要有分量!
她咬了咬牙,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她的母亲王兰。
“喂,小燕啊,都快十二点了,怎么还不睡?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做节目吗?”
“妈……”宋小燕深吸一口气,“我……我想请您和我爸,后天来一趟上海。”
“去上海?干什么呀?你那边出什么事了?”王兰的语气顿时紧张起来。
“没有没有,”宋小燕连忙解释,“是……是我一个朋友,他……他后天有个很重要的比赛,在梅赛德斯奔驰中心,我想请你们一起来看。”
“朋友?什么朋友这么重要,还要我们俩大老远跑一趟上海?”王兰起了疑心,“男的女的啊?”
“……男的。”
“哦——”王兰拖长了声音,一切尽在不言中,“就是你直播里老提的那个……叫丘山的男孩子?”
“嗯。”宋小燕的声音细若蚊蚋。
“看比赛?看打游戏的比赛?”电话里传来了父亲宋建军的声音,他显然是在旁边听着,“胡闹!我跟你妈都一把年纪了,跑去看那个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我后天单位还有个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