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特那近乎失态的紧急通讯，像一盆冰水混合物，兜头浇在了刚刚还沉浸在“反向诈骗”成功喜悦中的韭菜群岛众人头上。
港口那喧闹的、带着废土朋克风格的“丰收”气氛瞬间冻结。
“毁灭性风险溢价”…“锈火快速反应部队”…“古老清理协议”…
这些词汇每一个都代表着足以将他们碾碎成渣的恐怖力量。而现在，它们正从四面八方，同时袭来。
“老…老大…”莎拉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平板上的数据乱成一团麻，“监测到多个超高强度规则源正在快速接近！速度…速度太快了！最多十分钟！第一波就会抵达力场外围！”
伯纳德身上的坏账能量剧烈翻腾，呈现出一种应激般的防御姿态，他低吼道：“妈的！跟他们拼了！老子就是死，也要崩掉他们几颗牙！”
吴伯长老脸色煞白，喃喃道：“天亡我岛啊…”
规则劳工们握紧了手中的扳手，眼神决绝。
大妈们也不再跳舞，紧张地聚拢在一起。
连那只企鹅cFo，都紧张地把蛋往身后藏了藏。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蔓延。
唯有陆川。
在最初的震惊和肾上腺素飙升之后，他反而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冷静了下来。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丝熟悉的、近乎疯狂的弧度。
跑？无处可跑。对方显然已经锁定了这里。
硬刚？死路一条。实力差距如同鸡蛋撞高铁。
求饶？更不可能。对方摆明了是要彻底清除他这个“风险源”。
那么，剩下的路，只有一条。
把水搅浑！浑到所有人都看不清！浑到所有的计算和评估都失效！浑到“毁灭性风险”本身都变成一场无法定价的、荒诞的闹剧！
“都慌什么！”陆川的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现场的恐慌，“他们觉得我们是‘风险’？觉得我们是待宰的羔羊？”
“那就让他们好好看看！什么叫做…‘混沌矩阵’下的…‘风险定价失灵’！”
他猛地看向莎拉：“莎拉！立刻接通‘风险定价之瞳’的皮特！最高优先级！”
莎拉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立刻操作。
几秒后，皮特的虚影再次出现，背景是他那充满数据流的办公室，他的脸色依旧凝重：“陆先生？您还没有撤离？时间不多了！”
“皮特先生，”陆川语速极快，眼神灼灼，“帮我给你们组织，以及其他所有能联系上的、对‘风险数据’感兴趣的买家，发一条最高优先级的‘拍卖公告’！”
“拍卖？”皮特愣住了，“现在？拍卖什么？”
“拍卖‘毁灭性风险风暴’的…‘实时观赛票’和‘独家数据采集权’！”陆川一字一句地说道。
“什么？！”皮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您疯了？！您现在自身难保！”
“正因为自身难保，所以才要拍卖！”陆川的逻辑清奇无比，“你们不是最喜欢无法定价的风险吗？现在这里即将上演一场多方混战的、强度前所未有的‘规则风暴’！第一手的观测数据、能量波动频谱、交战规则模型…这些难道不是无价之宝吗？”
“告诉他们！韭菜群岛‘混沌算法部’（刚起的名字）独家授权！只卖十个席位！价高者得！支付方式接受规则点数、稀有情报、甚至…‘避难所临时使用权’！”
皮特彻底惊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在刀尖上开拍卖会的人！这简直是把自身的毁灭过程明码标价！
但作为一名顶级的风险分析师，他瞬间就意识到了这其中蕴含的、扭曲但巨大的价值！没错，一场即将发生的、涉及多方顶级势力的规则冲突，其数据确实是独一无二的！甚至可能对未来的风险模型产生革命性影响！
“…我需要请示…”皮特的语气变得极其复杂。
“没时间请示了！”陆川催促，“要么合作，要么你们‘风险定价之瞳’就错过这次史上最疯狂的‘风险数据盛宴’！”
皮特一咬牙：“…好！我以个人权限立刻发布！但抽成50%！”
“20%！外加你们必须提供实时外围风险监测支援！”
“30%！成交！”
通讯切断。皮特的虚影消失，想必正以极限速度操作去了。
港口众人已经听傻了。拍卖…自己的毁灭过程？
“老大…这…”莎拉完全无法理解。
“别废话！接下来才是关键！”陆川目光扫过所有人，如同一个即将踏上战场的疯子指挥官。
“我们的目标不是赢！而是…‘演’！演一场足够逼真、足够混乱、足够让所有入侵者都怀疑人生的大戏！”
“我们要让他们觉得，他们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混沌矩阵’！这里的一切规则都是扭曲的！一切评估都是无效的！他们看到的、听到的、探测到的，都可能是假的！”
“伯纳德！你的坏账能量，别用来硬抗，用来‘污染’他们的探测！制造假信号！模拟自爆波动！怎么虚张声势怎么来！”
“莎拉！操控所有能用的蜂鸟残骸和探测器，播放我们之前录制的各种乱七八糟的规则波动！把水搅浑！”
“大爷！您带着∫、lim、?三位兄弟，占据港口‘吉位’（您自己算），进行无差别、大范围的‘玄学干扰’！不要怕算错！越错越好！”
“吴伯！组织阿姨们！分成两组！一组跳《好运来》，给咱们自己加‘幸运buff’（心理作用也行）！另一组跳《忐忑》，用最大功率对准外面！进行精神攻击！”
“工友们！操纵所有‘摸鱼陀螺’，改变旋转频率和模式，制造规则乱流！同时，把咱们刚弄出来的那些山寨投影术代码，不管3721，全给我运行起来！哪怕只能投影出几个模糊的影子或者扭曲的logo也行！”
“cFo！你…你保护好蛋！顺便计算一下咱们‘破产’的极限速度，算错了没关系！”
一道道命令下达，虽然听起来无比荒诞，但在这种绝境下，反而成了唯一的指望。所有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行动起来！
港口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混乱的舞台！
坏账黑雾如同烽火般四处升腾，模拟着自爆前的能量聚集！
各种记录的规则波动（包括之前沙龙的心碎能量、秩序税官的净化光束碎片）被胡乱播放，交织成一片无法解析的噪音海洋！
清洁工大爷带着三个社会摇数学符号，在一个临时画的八卦图里又跳又算，∫符号扭出残影，lim疯狂伸缩，?泡泡乱飞，释放出毫无规律的玄学干扰波！
《好运来》和《忐忑》的魔音交织，穿透力场，足以让任何精密算法头皮发麻！
摸鱼陀螺群转速忽快忽慢，混沌力场强度剧烈波动，时而稳固如山，时而脆如玻璃！
几个模糊不清、时而像陆川、时而像艾斯、时而又像一团马赛克的山寨投影，在力场内随机闪烁！
…
整个韭菜群岛，此刻从外部探测起来，就像一个即将爆炸、但又充满了无数虚假信号和陷阱的、精神错乱的规则怪物！
陆川自己则站在港口中央，闭上眼睛，全力感应着体内那残破的系统，以及怀里那本吃撑了的笔记。
“系统！别装死了！我知道你怕死！帮我！扰乱所有针对我的‘风险评估’和‘价值计算’！把你的‘反向操作’之力发挥到极致！让他们算不出我的真实价值！算不出攻击我的收益和风险！”
【系统提示（虚弱但挣扎）：警告…能量不足…规则干扰请求过于复杂…尝试调用…后台残存逻辑单元…连接黑洞AbS…借用算力…滋滋…启动【价值混淆协议】…效果：使所有试图对宿主进行价值评估的行为…结果偏向…随机…】
一股微弱但奇特的波动从陆川身上扩散开来。
同时，他沟通那本笔记：“笔记大佬！帮个忙！把你刚才吃下去的‘心碎能量’，混合点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弄点‘特效’出来！不用厉害，但要够吓人！够诡异！”
笔记懒洋洋地闪烁了一下，似乎不太情愿，但还是喷出了一小股暗红色的、夹杂着爱心泡泡和数学符号碎片的能量流，融入周围的混沌力场，使得力场看起来更加光怪陆离，仿佛充满了怨念和错乱的爱意。
做完这一切，陆川深吸一口气，对着力场外围，用尽力气大喊（声音通过莎拉的设备放大并加了混响特效）：
“外面的朋友听着！此岛已被我方‘混沌矩阵’覆盖！”
“价值评估无效！风险计算失灵！”
“攻击此处，收益为负无穷大！风险为正无穷大！”
“不信邪的！尽管来试试！”
“顺便提醒！‘风险定价之瞳’已买断此次‘毁灭艺术展’的直播权！各位的英姿将被永久记录！”
他的声音经过混沌力场和各种干扰的扭曲，变得诡异而充满回声，还真有几分神秘莫测的感觉。
…
几乎就在陆川喊话的同时。
力场外围。
第一波抵达的，正是金橡树的“锈火”快速反应部队。三艘造型狰狞、覆盖着暗红色装甲、如同流动锈蚀金属的突击艇，如同嗜血的鲨鱼，停了下来。
带队指挥官看着探测器上传回的、关于韭菜群岛那一团乱麻、数值疯狂跳动的数据，眉头紧锁。
“报告！目标区域规则极度混乱！能量读数虚假信号占比超过90%！无法评估真实威胁等级！”
“检测到多种高危规则残留特征！包括…未知心碎能量、秩序净化之力、以及…大量无意义噪音！”
“检测到多个疑似自爆信号源！无法分辨真假！”
“接收到目标喊话…提及‘风险定价之瞳’和…‘直播权’？”
指挥官脸色难看。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快速回收或清除高风险目标”，但现在这情况，根本没法评估“风险”！贸然冲进去，万一踩中陷阱，或者真被直播了丑态，损失和影响都难以估量！
“暂停攻击！释放‘锈蚀探测器’！继续分析！”他不得不下达了保守的命令。
几乎同时，另一侧，风险艺术工作室的力量也悄然抵达。没有舰船，只有一片如同扭曲油画般的规则空间。
内部，真正的观察者艾斯看着那混乱不堪、如同抽象派灾难现场的韭菜群岛，尤其是那夹杂着心碎能量和爱心泡泡的诡异力场，眼中非但没有愤怒，反而流露出更加浓厚的…“欣赏”？
“多么…狂野而悲壮的…混沌交响乐…”他喃喃自语，“他在用自身的毁灭作为最后的画笔…勾勒出如此凄美的图案…甚至不惜借用‘旧日核心’的力量…”
“强行介入，只会破坏这份‘艺术’的完整性…”
“暂停行动。记录所有数据。这将是前所未有的…‘毁灭美学’案例。”
更远处的黑暗中，另外几股更加隐秘、更加古老的波动，也微微停滞了一下。它们的逻辑似乎更加简单直接，但面对这种完全无法计算、无法理解、甚至无法定义“目标”的混乱状态，也陷入了短暂的“迟疑”。清理协议中，似乎没有应对这种“混乱狂欢”的条款。
…
于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多方足以碾碎韭菜群岛的力量，竟然齐齐停在了混沌力场之外，陷入了奇怪的僵持和观望！
他们都在分析，都在评估，都在等待对方先动手，或者等待韭菜群岛自己露出破绽。
而韭菜群岛内部，陆川通过莎拉勉强拼凑出的外部监测画面，看到这一幕，心脏狂跳！
成功了！暂时唬住了！
但这只是开始！必须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演得更加逼真！更加疯狂！
“莎拉！投影组！加大力度！给我投影一个…嗯…投影一个巨大的、不断爆炸又重组的金橡树Logo出来！就挂在咱们黑洞上面！”
“老伯！坏账能量别停！模拟一下能量过载快要崩溃的迹象！要逼真！”
“阿姨们！《忐忑》不要停！声调再高八度！”
“大爷！算一卦看看咱们‘假死’的几率有多大！然后大声喊出来！”
整个群岛更加卖力地“表演”起来，如同一个超负荷运转的马戏团。
而就在这一片混乱中，陆川脑海里，那残破的系统界面，突然又挣扎着弹出一条信息：
【叮…检测到外部多个高风险源处于‘评估迟疑’状态…】
【【价值混淆协议】效果提升…】
【触发隐藏奖励：基于当前环境风险溢价…临时生成【混沌保险】产品…】
【【混沌保险】：购买后，若宿主在接下来一小时内因“风险评估错误”而遭受攻击，可获得一次“规则层面碰瓷”机会，强制攻击者承担部分损失…】
【请问是否购买？费用：1000规则点数或等值混沌能量。】
陆川：“…”
这破系统…真是任何时候都不忘做生意啊！而且这“保险”产品怎么听着这么像碰瓷？
但…好像有点用？
“买！用混沌能量支付！”陆川毫不犹豫。
【购买成功！【混沌保险】已生效！祝您碰瓷愉快！】
也就在这时——
或许是韭菜群岛的“表演”太过火，或许是某个入侵者失去了耐心。
一道来自“锈火”部队的、试探性的、“低功率”的锈蚀射线，终于越过了临界点，射向了混沌力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射线命中力场的一瞬间——
【混沌保险】触发！
那本吃撑的笔记仿佛被碰了一下，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喷出了一小股极其混乱、毫无攻击力、但属性极其刁钻的能量，混合着一点心碎残留物和坏账雾气，精准地“粘”在了那道射线之上！
然后，沿着射线来的方向，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类似于“规则层面碰瓷”的方式，猛地反馈了回去！
同时，陆川体内那残破系统也瞎掺和，发出了一个扭曲的、放大版的【价值评估请求】：“评估此次攻击造成的‘情感损失’、‘艺术价值贬损’、‘直播事故赔偿’…”
噗！
那艘发射射线的“锈火”突击艇，猛地一震！艇身表面瞬间蔓延开一片诡异的、混合了暗红色锈迹、粉色爱心斑点和黑色坏账污渍的怪异涂层！
同时，其内部系统收到了一连串荒谬到极点的“赔偿账单”！
【情感损失费：xxx规则点数】
【艺术破坏费：xxx规则点数】
【精神惊吓费：xxx规则点数】
…
突击艇的指挥官看着屏幕上弹出的账单和艇身那恶心的涂层，整个人都傻了！
这他妈是什么玩意？！
攻击…失效了？反而还被…讹上了？！
其他观望的势力也通过各自手段观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顿时更加迟疑了！这韭菜群岛太邪门了！攻击它不仅可能无效，还可能被反向污染和碰瓷！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韭菜群岛内部，因为这一下小小的“碰瓷”，差点露馅！
那笔记喷出一小股能量后，似乎又饿了一点。
维持大规模投影的代码开始不稳定，几个投影闪烁了几下，差点消失。
莎拉紧急加大能量输出，才勉强稳住。
伯纳德也差点没控制住坏账的模拟。
大妈们唱《忐忑》唱得差点背过气去。
陆川背后惊出一身冷汗。纸老虎差点被戳穿！
必须加大赌注！必须让他们更加投鼠忌器！
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猛地对莎拉喊道：“莎拉！给我接通所有公共通讯频道！包括那些入侵者可能监听的频率！”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带着哭腔和笑意的声音咆哮道：
“哈哈哈！来啊！继续啊！”
“知道为什么我们不怕吗？”
“因为我们早就把整个岛的‘规则核心’和那个‘黑洞AbS’绑定了！”
“你们打碎这里！就等于提前引爆那个黑洞！”
“到时候大家一起玩完！谁也别想拿到数据！谁也别想干净脱身！”
“‘风险定价之瞳’！这段也给我直播出去！让全天下看看这些大佬们是怎么逼人同归于尽的！”
这完全是瞎扯！黑洞AbS哪有这么容易引爆？
但在这种极端混乱、所有探测都被干扰的情况下，谁又能百分百确定他说的是假的？
尤其是配合上那碰瓷成功的诡异一幕，这话的威慑力瞬间大增！
“锈火”部队彻底不敢动了。
风险艺术工作室那边传来明显的能量波动，似乎在进行紧急计算。
那几股古老波动也再次陷入了沉默。
僵持！彻底的僵持！
韭菜群岛，这台超负荷运转的破烂机器，竟然真的在一群疯子的操作下，暂时顶住了毁灭性的风暴！
虽然谁都知道，这僵持可能下一秒就会被打破。
但至少，他们赢得了…喘息的时间。
陆川瘫坐在地上，感觉身体被掏空。
他看着周围那些还在拼命“表演”的同伴，看着那光怪陆离、摇摇欲坠的混沌力场。
咧开嘴，想笑，却发不出声音。
这他妈…简直是在刀尖上跳了一场旷世脱衣舞。
而观众们…
似乎还真他妈的买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