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里的风裹着寒气往骨头缝里钻,影刃用断剑卡住岩石的手已冻得发僵。他低头看了眼手背的伤口,被剑刃刮过的地方结着黑痂,周围的皮肤肿得像发面馒头——蚀骨蚁的毒性终究还是渗了进去。
“往这边走。”老夫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喘息。影刃咬着牙抽出断剑,刚迈出一步,脚下突然踢到个硬物,低头一看竟是块半截的火把,火绒虽湿,倒还能看见火星。他摸出火折子吹了半天才燃起微光,照亮了眼前仅容一人侧身的通道。
通道两侧的石壁黏着层湿滑的苔藓,踩上去“嗤嗤”作响。钱多多背着龙战于野走在中间,时不时被头顶垂下的钟乳石磕到后脑勺,药箱里的瓷瓶滚来滚去,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龙战的脉又弱了。”钱多多的声音发颤,指尖沾着的血珠滴在石阶上,很快凝成细小的冰粒,“那丹药的效力快过了。”
影刃举着火把加快脚步,火光中突然照出前方的岔路。左侧通道飘着股铁锈味,右侧则传来隐约的滴水声。他蹲下身查看地面,左侧的苔藓有被踩过的痕迹,鞋印边缘还沾着星宿派弟子特有的麻布纤维。
“走右边。”影刃用断剑指向右侧,“丁春秋肯定在左边设了埋伏。”他说话时牙关打颤,不是因为冷,而是手背的疼痛正顺着手臂往上窜,像有无数根针在扎骨头。
老夫子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按住影刃的肩膀:“你的手。”他借着微光掀开影刃的袖口,只见伤口周围的皮肤已泛起青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肘部蔓延,“这毒性霸道,得立刻处理。”
钱多多连忙放下龙战,从药箱底层翻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晒干的蜈蚣和蟾蜍皮:“这是‘以毒攻毒’的方子,虽不能根治,至少能逼住毒性。”他掏出个小碾子,在石地上将药材碾成粉末,又倒了点烈酒调成糊状。
影刃咬着牙没作声,任由药糊敷在手背上。那糊状物接触伤口的瞬间,像有团火在烧,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顺着下颌线滴在地上,瞬间冻成了冰珠。
“忍着点。”钱多多用布条将他的手背缠紧,“龙战的毒更棘手,《毒经》里记载的解法需要七星海棠做药引,可这鬼地方……”
话没说完,通道深处突然传来“咔哒”声。影刃猛地将火把往前凑,只见前方的石壁正在缓缓转动,露出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洞口,洞里飘来淡淡的檀香——这味道在天龙寺的藏经阁闻到过,是玄难大师常燃的安息香。
“是朱大哥他们!”影刃眼睛一亮,刚要爬进去,却被老夫子拉住。老夫子捡起块石子扔进洞口,石子落地的回声里混着细微的“嘶嘶”声,像是蛇信吐动。
“小心。”老夫子从怀里摸出枚铜钱,屈指弹向洞口。铜钱撞上洞壁反弹回来,带出片银白色的鳞甲——竟是条两尺长的冰蛇,被惊动后正盘在洞顶吐信,鳞片在火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影刃反手抽出靴筒里的短匕,趁冰蛇抬头的瞬间掷了过去。匕尖精准地钉住蛇头,黑绿色的蛇血滴在地上,冒出串细小的白泡。他刚要探头,却见洞口突然滚出个东西,落地时发出“哐当”响——是朱建军的玄铁重剑剑穗,穗子上还沾着冻硬的血块。
“他们来过这里。”影刃的心沉了下去,伸手将剑穗捡起来。穗子上的红绸已被冻成硬块,上面的血迹发黑,显然是留下有些时辰了。
老夫子突然指着洞壁:“看这里。”只见石壁上有几道浅浅的刻痕,是用剑尖划的,歪歪扭扭地连成个“下”字,旁边还刻着个北斗七星的图案,勺柄正对着下方的地面。
影刃用断剑敲了敲地面,果然有空洞的回声。他和老夫子合力撬动石板,下面露出个黑漆漆的竖井,井壁上嵌着生锈的铁环,像是供人攀爬用的。
“下去看看。”影刃将火把往下探了探,火光映出井壁上的抓痕,显然有人从这里下去过。他率先抓住铁环,刚往下爬了两步,突然听见钱多多在上面惊呼:“龙战他……他醒了!”
影刃回头时,正看见龙战于野睁开眼睛,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他指着自己的胸口,那里的衣襟沾着血污,隐约能看见个玉佩的轮廓——是玄难大师给他的护身符,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他是想说,玄难大师用佛光护住了他的心脉。”老夫子看懂了龙战的眼神,“这竖井通向的,或许是丁春秋藏毒的药库,那里说不定有能解毒的药材。”
影刃不再犹豫,加快速度往下爬。铁环上的铁锈蹭得手心生疼,与手背的伤口形成冰火两重天的痛感。爬到一半时,他闻到了浓烈的药味,混杂着腐臭,正是星宿派炼毒时特有的气味。
井底是条潮湿的甬道,两侧的石壁上嵌着油灯,灯芯爆出的火星照亮了前方——甬道尽头的石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晃动的火光,还夹杂着熟悉的咳嗽声,像极了朱建军的嗓音。
影刃握紧断剑,示意老夫子他们跟上。手背上的黑纹已蔓延到手腕,每走一步都像有针在扎骨头,但他此刻顾不上这些——只要能找到同伴,哪怕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