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江沐雪难受,水玉心就开心。
所以她逮着机会就想给江沐雪添点堵,看到江沐雪闹心,她就越开心。
“江师妹,你弟弟年轻气盛,言语或有冲撞,但血脉亲情,打断骨头连着筋啊。”水玉心款款上前,目光扫过江沐雪苍白隐忍的脸,心中快意更甚,“江师妹贵为一峰之主,胸怀当如海纳百川,何必与自家弟弟一般见识?传出去,岂不更坐实了某些不好的名声?”
她意有所指,句句看似劝解,实则火上浇油。
江沐风见有人撑腰,更是有恃无恐:“水峰主说得对!姐,你看看人家水峰主多明事理!你再看看你,对自家弟弟这般横眉冷对成何体统。赶紧的,把灵石给我,五百,一块都不能少!我等着急用!”
水玉心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好整以暇地看着江沐雪,等着她彻底失控出丑。
江沐雪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这样的弟弟要来干啥,原主这个扶弟魔才会真把灵石都抠出来给他。
【豆沙了算了,日日有人添堵,这破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江沐雪猛地抬手,一股凌厉的冰寒灵力瞬间在她掌心凝聚。
目标直指江沐风那张令人憎恶的脸,她想揍他,这破日子她受够了,直接创飞拉倒。
一口暗红色的鲜血毫无预兆地从江沐雪口中狂喷而出,如同凄厉的血梅,瞬间染红了她胸前胜雪的白衣。
她凝聚灵力的手掌瞬间无力垂下,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猛地一晃,直直地向后倒去。
“师尊!!”林月棠吓得魂飞魄散,尖叫出声。
一直冷眼旁观的楚祁晏,在江沐雪吐血倒下的瞬间,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险之又险地将那具轻飘飘的身体接入怀中。
“师尊?”楚祁晏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
江沐雪靠在他怀里,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金纸,唇边血迹刺目。
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发出几声模糊的气音,身体冰冷得不像活人。
“江师妹?”水玉心脸上的假笑僵住,这会儿有些慌了,她是想看江沐雪闹心,但完全没想到她就这样倒下了。
江沐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吓得后退一步,看着江沐雪胸前那大片的血迹,脸上血色尽褪。
水玉心当机立断冲上去,一把掐住江沐雪的手腕。“气急攻心,有些走火入魔了,将她交给我。”
“不行,水师叔您不会好好救治我师尊的。”林月棠的小手拉住水玉心的衣袖。
滚!”楚祁晏猛地抬头,那双总是沉静或带着灼热的眼眸,此刻如同噬人的凶兽,爆发出骇人的戾气和冰冷的杀意,死死锁定了江沐风,“都给我滚!”
“你让我滚?”水玉心被楚祁晏的眼神吓得心头一跳,随即又有些恼怒她竟然被一个小辈吓着了。
江沐风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这是一种不属于楚祁晏这个年龄和修为层次气息,就像带着尸山血海般惨烈的威压。
没有人知道那是他在前世魔窟中挣扎求生,经过无数次濒死反扑淬炼出的杀意。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更是噤若寒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楚祁晏身上爆发的恐怖杀意震慑,纷纷后退。
“走…走走走!”江沐风哪还敢要灵石,连滚爬爬地招呼着同样吓傻的跟班,屁滚尿流地往山下逃。
水玉心深深看了一眼昏迷的江沐雪和如同护崽凶兽般的楚祁晏,冷哼一声,“清心丹,可以暂时压制她的伤势,你愿意就给她吃了。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我,除非你们希望她彻底走火入魔。”
说完,水玉心冰蓝色身影一闪,也消失不见。
楚祁晏紧紧抱着江沐雪,浑身煞气未消。
林月棠小脸煞白,经过一阵不知所措的思考,她捡起水玉心留下的药瓶递给楚祁晏:“楚师兄,药!快给师尊吃了吧!”
“你相信她?”楚祁晏的表情像是杀神一样,甚至看着林月棠的时候也是凶狠的。
林月棠被吓得眼泪掉下来,却哆哆嗦嗦的对楚祁晏说道:“楚、楚师兄,我也不喜欢水师叔,但师尊的伤势拖不得。水师叔虽然喜欢跟师尊作对,但她不一定是个坏得很彻底的人,否则她大可以一走了之或者趁机出手对师尊不利。”
林月棠微微颤抖着,说话虽然带着哭腔,却吐字清晰,思路也比楚祁晏冷静。
楚祁晏冷静下来,接过清心丹喂给江沐雪,现在的他营养严重不良,连江沐雪都抱不动,只能和自家师妹连拖带拽把她弄回清雪峰。
等他们回到清雪峰主殿,已经是傍晚时分。
此刻比峰顶呼啸的罡风更冷的,是殿内死寂的气氛。
楚祁晏和林月棠将一直昏迷不醒,身体冰冷得吓人的江沐雪弄回了那张唯一的寒玉床。
楚祁晏单薄的后背被鞭伤牵扯得阵阵抽痛,额角冷汗涔涔,呼吸急促,过度消耗的体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师尊、师尊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冰,比这寒玉床还冷……”林月棠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
林月棠仿佛失去主心骨一样,她和楚师兄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家,师尊她却受了这么重的伤。
楚祁晏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虚脱感,目光锐利地扫过江沐雪惨白如金纸的脸,唇边刺目的血迹,以及她胸前那大片晕开的暗红,触目惊心。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搭上江沐雪冰冷的手腕,探入一丝微弱却极其凝练的灵力。
灵力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一股阴寒刺骨、带着强烈侵蚀性的力量吞噬。
那力量如同附骨之蛆,盘踞在她的心脉附近,疯狂蚕食着她本就微弱的生机。
更可怕的是,在这股阴寒魔气之外,还有另一股狂暴混乱、如同走火入魔般的灵力在她奇经八脉中左冲右突,正是导致她吐血的罪魁祸首。
“楚师兄,怎么样?”林月棠紧张地盯着楚祁晏,师兄果然早就已经引气入体了!有他在,师尊会没事吧。
“是严重的内伤反噬。”楚祁晏的心沉到了谷底,印证了之前的猜测,她的体内有魔气侵蚀。
水玉心留下的那瓶清心丹,他毫不犹豫地倒出一粒,丹药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他撬开江沐雪紧抿的唇,小心翼翼地将丹药送了进去,又用灵力引导着药力化开,护住她脆弱的心脉。
丹药入腹,江沐雪紧蹙的眉头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但身体的冰冷和生机的微弱并未有根本改善。
清心丹只能暂时缓解心神激荡,对这深入骨髓的魔气和内伤反噬,杯水车薪。
“楚师兄,师尊她……”林月棠看着江沐雪毫无生气的样子,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去烧热水,越多越好!把能找到的所有被褥都拿来!”楚祁晏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冷静,“还有…看看峰上有没有火属性的低阶灵石,或者任何能发热的东西。”
寒玉床只会让情况更糟,必须想办法给她保暖。
师尊常年修习冰系功法,她体内的魔气也属于阴寒一脉,长此以往定然会让她灵脉受损,不可逆转。
最后要么堕入魔道,要么灵脉结冰活活冻死。
林月棠用力点头,抹着眼泪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楚祁晏守在床边,看着江沐雪毫无血色的脸,听着她微弱到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想起她暴躁抠门下的疲惫,想起她偷偷送药时的心疼与肉痛,想起她面对江沐风和水玉心时的压抑与绝望。
原来,她早已是强弩之末,那冰冷刻薄的外壳下,包裹着的是千疮百孔的灵魂和随时可能崩溃的身体。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
林月棠几乎翻遍了清雪峰每一个角落,也只找到一床硬邦邦、散发着霉味的旧棉絮,几块垫桌脚的破毡布,还有一个豁了口的旧铜壶。
她用尽力气从结了薄冰的寒潭里打来水,在倒塌了半边的厨房废墟里艰难地生起一小堆火,烧着那点可怜的热水。
楚祁晏用破毡布裹着烧热的石头,小心翼翼地塞进江沐雪冰冷的怀里、脚下。
又将那床散发着霉味的旧棉絮紧紧裹在她身上。
然而,这点微弱的热量,在那深入骨髓的阴寒魔气面前,如同萤火之于寒夜,瞬间就被吞噬殆尽。
江沐雪的身体依旧冰冷得吓人。
林月棠看着毫无起色的师尊,又看看楚师兄苍白疲惫的脸,小脸上满是绝望和无助:“楚师兄,怎么办?师尊还是好冰,我们去求求别的峰主吧?求求长老们救救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