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酒努力维持的积极姿态,如同在格雷迪纪念医院的灰暗底色上涂抹的一抹亮色。
但这抹亮色显然刺痛了某些习惯于黑暗的眼睛。
戈尔曼就像一头被挑衅了的鬣狗,非但没有因为之前的警告而收敛。
反而因为秦酒与迈克尔日益亲近的关系而更加焦躁和充满恶意。
他不敢在迈克尔明显在场时动手,但阴魂不散的滋扰却变本加厉。
“哟,小太阳今天怎么不笑了?”
“跟着迈克尔那个闷葫芦有什么意思?跟哥混,保证你吃香喝辣。”
“别给脸不要脸,迟早有你求我的时候!”
这些污言秽语如同苍蝇般嗡嗡作响,秦酒内心厌恶至极,但表面上,她不再仅仅是惊恐地躲避。
她会停下手中的活,转过身,直视戈尔曼,眼神清亮而带着明显的排斥,语气平静却坚定:“戈尔曼先生,请离我远点,我在工作。”
或者干脆利落地回一句:“没兴趣。”
然后不再理会他,继续做自己的事,用无视来表达最大的轻蔑。
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反而更激怒了戈尔曼。
他习惯了“工人”们的恐惧和顺从,秦酒这种带着刺的“正常”反应,让他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这天傍晚,食堂依旧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秦酒排队领取每日定量的烤鼠肉,心里盘算着如何联系上诺亚,再通过他进一步联系其他不满的“工人”。
她神情专注,没注意到戈尔曼阴狠的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
就在队伍缓慢移动,秦酒即将拿到自己的食物时,一股浓烈的酒气和汗臭猛地从身后袭来。
戈尔曼粗暴地挤开她身后的人,整个身体几乎贴了上来,一只油腻的手毫不避讳地直接抓向她的臀部,力道之大,带着明确的侵犯意图。
“排队多慢啊,跟哥哥走,给你开小灶!”
他嘴里喷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秦酒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恶心和愤怒交织,远超恐惧。
她在那只手即将碰到她的瞬间,身体猛地向侧后方一缩,同时肘部用尽全力,狠狠地向后顶去!
“呃!”
戈尔曼猝不及防,被顶得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趁着这个空隙,秦酒像一尾灵活的鱼,猛地从他身边窜了出去。
她目光迅速锁定了食堂角落——迈克尔、夏普德和利卡瑞正坐在一起低声交谈。
她没有丝毫犹豫,像一道寻求庇护的闪电,直直地冲了过去。
在迈克尔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之前,秦酒已经跑到他身边。
她没有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只敢抓住他的衣角,而是直接伸出双臂,从侧面紧紧地抱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整个身体几乎贴靠在他坚实的手臂和侧身上。
她能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瞬间的绷紧,和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热体温。
“迈克尔!”
她的声音因为奔跑和愤怒而有些急促,带着不容错辨的惊惶,但更多的是被侵犯后的气愤和寻求公正的急切。
“戈尔曼,他动手!”
她言简意赅,抬起的脸上,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燃烧着怒火,眼圈微微发红,但不是委屈的哭泣,而是极力压抑的屈辱和愤慨。
迈克尔的身体在她抱住他胳膊的瞬间彻底僵住。
那温热、带着轻微颤抖的女性躯体紧贴着他,一种混合着保护欲和被依赖感的陌生情绪瞬间击中了他。
他几乎是本能地,用另一只空着的手,覆上了她紧紧抓着他胳膊的手背,用力握了一下,仿佛在传递“别怕,我在”的信号。
然后,他才猛地站起身,将秦酒更严密地护在身后,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刃,瞬间锁定了一脸恼羞成怒追过来的戈尔曼。
“戈尔曼!”
迈克尔的声音如同冰雹砸落,带着前所未有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怒意。
“你想死吗?!”
整个食堂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目光,惊愕的、厌恶的、担忧的、期待的,全都聚焦在这突如其来的冲突中心。
夏普德和莉卡瑞几乎与迈克尔同时起身。
夏普德双手抱胸,眼神冷冽如冰,嗤笑一声:“戈尔曼,你的手不想要了可以直说。”
莉卡瑞则已经将手按在了腰间的警棍上,脸庞上满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戈尔曼被迈克尔那杀气腾腾的眼神和对方三人明显同仇敌忾的气势镇住了。
他捂着被秦酒肘击的胸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急败坏地吼道:“迈克尔!你他妈为了个婊子跟我动手?!”
“是她先撞我的!”
“他撒谎!”
秦酒从迈克尔身后探出头,声音清晰而坚定,没有任何哭腔,只有纯粹的指控。
“他直接从后面摸我,还想强行拉我走!”
“很多人都看到了!”
她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低着头的“工人”,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那坦荡的态度增强了话语的可信度。
拉姆森坐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平静。
但看向戈尔曼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审视。
戈尔曼看着眼前铁板一块的三人,又感受到来自拉姆森方向的冰冷视线,知道今天绝对讨不到任何便宜。
他狠狠地剐了秦酒一眼,那眼神怨毒得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好!很好!”
“你们给我记着!”
他撂下毫无新意的狠话,悻悻地转身,推开围观的人群,狼狈地离开了食堂。
直到戈尔曼的身影消失,食堂里凝固的气氛才稍稍松动。
秦酒这才仿佛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但她抱着迈克尔胳膊的手并没有立刻松开。
迈克尔也没有催促,他能感觉到她手心传来的微凉和轻微的颤抖,那是肾上腺素消退后的自然反应。
他转过身,低头看着她。
她的头发因为刚才的跑动有些凌乱,脸颊因为愤怒和激动而泛着红晕。
那双总是带着光的眼睛里,此刻还残留着未散的怒火和一丝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倔强的明亮。
她没有哭,甚至试图对他挤出一个表示“我没事”的笑容,但那笑容有些勉强,反而更让人心疼。
迈克尔沉默地看着她,心中某种坚硬的东西仿佛被这倔强的笑容击碎了。
他没有递出手帕,而是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意外的动作。
他抬起那只刚才覆在她手背上的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了她眼角因为极度愤怒而渗出的一点生理性湿润。
“没事了。”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温柔的沙哑。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秦酒感觉到他指尖粗糙的薄茧擦过皮肤,带来一阵微麻的战栗。
她抬起眼,对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面的冰层似乎融化了,涌动着复杂难言的情绪。
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爬上她的脸颊。
她终于松开了抱着他胳膊的手,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小声说:“谢谢你,迈克尔。”
内心oS:直接抱住胳膊!效果拔群!戈尔曼这个蠢货,虽然恶心,但确实是顶级助攻!这下,全医院都知道我是迈克尔罩着的人了!
夏普德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莉卡瑞则对迈克尔投去一个带着点揶揄的、仿佛在说“可以啊兄弟”的眼神。
迈克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逾越,他有些不自然地收回手。
轻咳一声,恢复了部分平时的沉稳,但语气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以后他再靠近你,不用客气”
“直接动手,然后来找我。”
这话等于公开给了秦酒正当防卫和随时求援的权利。
秦酒用力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放松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灿烂笑容:“嗯!我知道了!”
那笑容如同冲破乌云的阳光,瞬间驱散了她脸上残留的阴霾,也仿佛照进了迈克尔冷寂已久的心底。
这场发生在食堂的冲突,如同一场公开的宣誓。
迈克尔对秦酒毫不掩饰的保护,秦酒自身带刺的反抗,以及拉姆森派系的明确站队,都让医院内部本就深刻的裂痕,公开化、白热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