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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尸末日来临后第九十五天的清晨,在经历了昨夜那场近乎疯狂的放纵之后,陆明锐是被一阵剧烈的、如同被重锤敲击般的头痛唤醒的。他呻吟着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身,用力拍打着自己的太阳穴,试图驱散那宿醉带来的沉重与混沌。“不能宿醉啊……真是要命……” 他低声嘟囔着,喉咙干涩得如同沙漠。

然而,下一刻,他身体的感官才逐渐从头痛中分离出来,感受到了身边的不同寻常。被窝里异常温暖,一股熟悉的、带着清爽沐浴露与淡淡女性体香的馨香气息萦绕在鼻尖。他下意识地转头,映入眼帘的,是铺散在雪白枕套上的、如瀑的黑色长发,以及一截裸露在被子外、线条优美、肌肤白皙细腻得如同上等羊脂玉的裸背。

昨晚那些混乱而炽热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进了他的脑海——迷离的灯光、震耳的音乐、浓烈的酒气、苏澜那带着酒意和怒气的质问、那个粗暴而绝望的吻、然后是他半推半就地、抱着她一路跌跌撞撞、纠缠着回到这间船舱……

“我……靠……” 陆明锐瞬间彻底清醒了,一股混杂着震惊、茫然和一丝荒谬感的情绪攫住了他。这……这算什么?自己竟然在短短一天之内,从一个在情感上懵懂无知的“红花男”,一跃变成了……脚踏两只船的“渣男”?这个认知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但他并非那种遇事只会懊恼退缩或急于撇清责任的人。短暂的混乱后,一种奇异的、带着破罐子破摔意味的平静反而涌了上来。他看着身边仍在熟睡、呼吸均匀的苏澜,她那平日里英气勃勃的脸庞此刻在睡梦中显得格外柔和,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他心中一动,没有选择逃离,而是重新躺下,动作轻柔地、从后面环抱住了她温热的身体,将脸埋在她散发着馨香的后颈处,仿佛在确认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密是真实存在的。

苏澜似乎被他的动作惊扰,微微动了动,但并未醒来,只是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呓语,任由他抱着,甚至在他无意识的收紧手臂时,身体更加放松地依偎进他怀里,仿佛这是一种早已习惯的亲近。

清晨的微光透过舷窗的防爆玻璃,为有着夜灯舱室内带来光线。在这艘末日孤舟之上,两个昨夜还被酒精和复杂情绪支配的身体,在清醒的晨光中,进行了一场无声而温存的亲昵。没有言语,只有肌肤相贴的温暖和逐渐同步的呼吸声。

事后,苏澜醒来,面对这既成的事实,她并没有如陆明锐预想中那般大吵大闹,或者表现出激烈的情绪,尤其是针对萧语微的怒气。她只是沉默地起身,背对着他穿好衣服,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当她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大半的冷静,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些复杂难明的东西。

“末日里,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她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确实,那种朝不保夕、生命随时可能戛然而止的阴影,始终笼罩着每一个人。这才刚刚享受了一周相对稳定的航行,若就因为情感的纠葛而陷入无休止的内耗,并非他们这种在生死边缘挣扎过的人应有的性格。无论是理性智慧的萧语微,还是飒爽果决的苏澜,她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而对于陆明锐而言,萧语微和苏澜,都是他真心喜爱、无法割舍的人。要他现在就做出选择,放弃其中任何一个,他自问根本办不到。只要她们没有明确逼他做出决断,他宁愿维持着这种危险而微妙的平衡,贪婪地、也是自私地,享受着来自两份不同的温暖与牵绊。

两个人都默契的选择了闭口不谈未来,或者现在。

当两人一前一后,神色各异地来到餐厅时,里面已经是一片“灾区”景象。

“哈秋!哈秋——!”陈大发裹着厚厚的毯子,鼻头通红,不停地打着响亮的喷嚏,声音都带着浓重的鼻音。“啊……还好只是感冒,没发烧……”她一边抱怨,一边小口喝着热汤,“不然要是因为喝多了掉水里感冒发烧死掉,被你们笑话一辈子,我东南亚第一杀手的脸往哪儿搁?以后真不敢这么喝了,得自律,自律啊……” 她碎碎念着,显然对昨晚的放纵后悔不迭。

“我才是倒霉催的!”尼克也吸着鼻涕,声音闷闷的,他和裴清同样因为浑身湿透睡着而中了招,此刻都是鼻塞头晕,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相比之下,陆明锐和苏澜倒是侥幸逃过一劫,依旧生龙活虎。于是,准备早餐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他们两人身上。

在厨房忙碌的间隙,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依然存在。苏澜偶尔会因为陆明锐不经意的靠近而身体微僵,但很快又会放松下来。陆明锐则试图用一些笨拙的、情侣间才会有的小动作——比如悄悄碰碰她的手,或者趁递东西时指尖短暂交缠——来试探和缓和关系。这些小动作隐秘地进行着,瞒过了餐厅里那几个正因为感冒而头脑昏沉的病号,为这充满药味和抱怨的清晨,增添了一丝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带着偷偷摸摸的甜蜜。

早餐过后,苏澜表示要去健身房锻炼,似乎想通过高强度的运动来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而陆明锐则打算去沙龙区看看萧兔兔和萧语微。苏澜听到他的打算,脚步顿了顿,回头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明确的警告,压低声音道:“去看可以,不许乱来!” 说完,才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那背影依旧挺拔,却似乎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陆明锐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又有些无奈。他沿着楼梯走向上层沙龙区,途经舷窗时,目光习惯性地投向外面那片似乎永恒灰白的大海。

然而,这一次,海面不再是之前那死寂的、只有风雪的模样。

一种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景象映入他的眼帘——海面上开始出现一种绵长而有力的、如同巨大呼吸般的涌浪!这些涌浪不像普通风浪那样破碎喧嚣,而是以一种沉稳而磅礴的节奏,从远方向船只推进,仿佛海底有巨兽在翻身。海浪的颜色也变得更深,呈现出一种污浊的、带着白沫的墨绿色。天空虽然依旧飘雪,但云层明显变得更加厚重、低垂,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铅灰色,仿佛酝酿着某种毁灭性的力量。

这是台风的前兆!!!陆明锐的心脏猛地一沉。他在海事大学课堂上学到的知识,以及短暂半年跑船经历中听老船员描述的恐怖场景,瞬间涌上心头。印度洋,尤其是北部海域,受季风影响极其显着,一年365天里,有近300天都可能遭遇狂浪骤风。他们这才刚刚进入印度洋不久,大自然的“下马威”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来了!

危机感瞬间压倒了一切私人情感。陆明锐脸色骤变,转身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驾驶舱,一边跑一边通过手腕上的通讯器急切地呼叫胡萝卜:“胡萝卜!立刻扫描周边海域气象数据!我们可能遇到台风了!预测路径!我们会不会撞上台风?!”

胡萝卜平稳但带着一丝局限性的电子音立刻回应:“陆明锐先生,很抱歉,由于Amadea号没有配备卫星直连系统,定位系统无法侵入卫星控制,目前无法获取外部气象卫星支持,雷达扫描范围有限,仅能依靠船载传感器进行基础风力和气压监测。无法提供准确的台风路径预测。”

陆明锐的心沉到了谷底。现在的胡萝卜,就像被蒙上了眼睛的巨人,空有强大的运算能力和对船体的精细控制,却缺乏纵观全局的“眼睛”(卫星)和“耳朵”(全球气象网络),它能做的事情确实非常有限。面对这种级别的天灾,更多的只能依靠人类航海员自身的经验和直觉了。

他冲进驾驶舱,一把扶住冰冷的舵轮,目光锐利地扫过各种仪表盘,最后死死盯住窗外那越来越不平静的海面。他根据涌浪传来的方向、云层的移动趋势,以及气压计上那持续下降的读数,大脑飞速运转,进行着艰难的判断。

‘涌浪来自船尾方向……云层也在向那个方向堆积……气压下降很快……’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不能待在原地,更不能让船头对着风浪来的方向!必须抢在风眼到来之前,全速前进,尽量跑出台风的影响范围,或者寻找相对安全的路径!”

他立刻通过船内广播系统,用尽可能镇定但不容置疑的语气通知全体成员:“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我是陆明锐!我们可能即将遭遇强热带风暴,重复,可能即将遭遇强热带风暴!现在开始,所有人停止手头工作,立刻协助固定船上所有未固定的物品!包括餐厅的餐具、沙龙区的摆设、各人舱室内的私人物品!把所有可能移动、飞溅的东西都收纳好,绑牢!动作要快!这不是演习!”

他的命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游艇上清晨的慵懒与病中的哀怨。

几乎是广播响起的同时,一个小小的、穿着蓬松公主裙的身影就兴奋地冲进了驾驶舱,正是萧兔兔。她的小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洋溢着一种跃跃欲试的激动光芒。

“陆哥哥!陆哥哥!是要刮台风了吗?我们是不是又要像上次那样,乘风破浪了?!”她跑到陆明锐身边,扒着控制台,仰着头,大眼睛闪闪发光。

陆明锐看着她,不由得想起上次在地中海遭遇风暴,正是那场危机让他和萧语微、萧兔兔母女相遇相识。他蹲下身,双手按住萧兔兔小小的肩膀,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兔兔,听着,在海上碰到台风和大风浪非常非常危险,不是游戏。” 他指着窗外已经开始明显起伏的海面,“你看,海水很快就会变得非常狂暴,船会摇晃得很厉害。答应陆哥哥,台风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和妈妈乖乖待在船舱里的床上,用安全带把自己固定好,绝对绝对不能乱跑,知道吗?” 他的语气极其郑重,“如果在这种海况下掉进海里,就算是神仙也很难救回来!这不是吓唬你,这是真的!”

萧兔兔看着陆明锐严肃无比的脸,又看了看窗外那越来越阴沉、仿佛蕴藏着无穷力量的天际线,她眼中的兴奋光芒稍稍收敛了一些,但那份对未知冒险的好奇与渴望并未熄灭。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也绷得紧紧的,用一种模仿大人的口吻认真保证道:“嗯!好!兔兔知道了!兔兔会保护好妈妈,乖乖待在房间里,绝对不乱跑!”

然而,她那双依旧紧盯着窗外风云变幻的、闪烁着冒险光芒的眼睛,却清楚地告诉陆明锐,这个看似乖巧的保证背后,藏着的是一颗怎样不安分、渴望见证大自然伟力的、小小的冒险家之心。

与此同时,船上的其他人也立刻行动了起来。苏澜第一时间从健身房冲出,开始熟练地检查并加固各层甲板上的露天家具和设备,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尼克和裴清虽然还在感冒,但也强打着精神,参与到舱内物品的固定工作中;陈大发则裹着毯子,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帮忙收拾沙龙区里那些昂贵的易碎品;而萧语微,在匆匆将女儿送回房间并再三叮嘱后,也加入了紧张的准备工作,尤其是她重要的研究室,里面的东西堪称国宝级的研究成果,每一张稿纸,她都要收纳入柜,她的冷静和条理在此时发挥了重要作用。

Amadea号这艘奢华的海上宫殿,此刻仿佛一个被惊动的白天鹅,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来自大自然的狂暴考验,严阵以待。窗外的涌浪越来越大,天空愈发阴沉,一场人与自然的较量,即将在这片被冰雪与风暴笼罩的印度洋上,猛烈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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