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母亲那场开诚布公的谈话,反而卸下了陆明璃心中最后一道枷锁——那份因被迫而产生的、持续内耗的屈辱与挣扎。既然结局已定,过程为何不能由自己主导几分?
她开始允许自己,真正用一个女人的目光,而非仅仅是“被迫者”或“世子夫人”的身份,去重新审视沈玦。
她发现,抛开那些强取豪夺的手段与违背伦常的背景,沈玦本身,就是一个极其耀眼的男子。
他身姿挺拔,肩宽腰窄,穿着朝服时威仪天成,换上常服便多了几分清俊儒雅。烛光下,他批阅公文时的侧脸轮廓分明,长睫微垂,专注的神情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他并非只有权谋场上的狠戾,与她讨论书籍典故、朝野轶事时,那份渊博的学识与偶尔犀利的见解,常让她暗自叹服。
更重要的是他掌控一切的能力。无论是朝堂风波还是府内暗涌,他总能以最精准、最有效的方式化解。那份翻云覆雨、举重若轻的姿态,本身就散发着强烈的雄性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依靠和……臣服。
陆明璃不得不承认,喜欢上这样的男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若是在寻常情况下相遇,她或许也会被他吸引。只是他们的开始,掺杂了太多的强迫与不堪,蒙蔽了她去感受他本身优点的可能。
如今,她选择遵从自己的本心。
这份心态的转变,如水银泻地,无声却彻底地改变了她的行为。
她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接受他的靠近,而是开始主动营造一些相处的瞬间。在他书房停留的时间变长,与他交谈时,目光不再闪躲,而是坦然迎上,甚至会在听他分析朝局时,提出自己基于庶务经验得出的、颇具见地的看法。她的聪慧与冷静,像一股清泉,悄然流入他充斥着权谋算计的世界。
沈玦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最初带着审视,怀疑这是否是她更高明的以退为进。但她看向他的眼神,清澈依旧,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专注与温度;她偶尔流露的关心,细致入微,恰到好处,不似刻意讨好。
他因连日劳累,靠在椅背上小憩,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一条柔软的薄毯,而陆明璃正坐在不远处的窗下看书,夕阳的余晖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见他醒来,她抬眸看来,唇角自然扬起一抹浅淡而真实的弧度:“醒了?灶上温着百合粥,可要用一些?”
那一刻,沈玦心中某处坚冰轰然融化。他清晰地意识到,他渴望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和顺从,更是这份寻常夫妻般的温情与默契。
他开始期待每日回府后,在她院中那片刻的安宁。她会为他斟茶,会与他分享府中或京中的趣闻,甚至会在他眉宇间带着倦色时,轻声劝他早些休息。她不再抗拒他偶尔的亲近,当他为她拂去发间落花,或是在雷雨夜拥她入怀时,她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放松,甚至,偶尔会得到她极其轻微、却真实存在的回应。
晚膳后,两人在荷塘边散步。夏夜微风带着荷香,月色朦胧。沈玦很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陆明璃的指尖在他掌心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抽离,反而缓缓地,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回握住了他。
指尖相触的瞬间,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彼此的心间。
玦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月光下,她仰着脸,清丽的容颜带着一种近乎圣洁的光辉,眼中情绪复杂,有挣扎,有认命,但更多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清澈的依恋与悸动。
“明璃……”他低唤她的名字,声音喑哑,带着难以抑制的情感。
陆明璃看着他深邃眼眸中倒映的自己,看着这个权势滔天、却在此刻只为她流露出柔软一面的男人,心中最后一点藩篱轰然倒塌。
是啊,喜欢他,是正常的。他英俊,强大,聪明,并且……在以他独特的方式,在意着她。
她微微踮起脚尖,主动将唇印在了他的唇角。
这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却带着石破天惊的意味。它不再是强迫下的承受,而是她遵从本心、主动迈出的一步。
沈玦浑身一震,随即,巨大的狂喜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牢牢锁在怀中,低头加深了这个吻。这个吻,不再是掠夺和惩罚,而是充满了确认、激动与难以言喻的珍视。
在月光与荷香的见证下,两颗游离在禁忌边缘的心,终于抛开了所有外在的枷锁与算计,坦诚地靠在了一起。陆明璃清楚地知道,前路依然荆棘密布,离开的计划并未改变。但在此刻,她选择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她陆明璃,心悦沈玦,这个她本该远离,却已然深植于她生命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