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个月,黑瞎子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幽魂,在西王母宫庞大的地下遗迹和周边的雨林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他被允许留在宫阙范围内,却再也无法踏入陨玉核心半步。那曾经对他开放的、光华流转的入口,仿佛彻底凝固了一般,再无声息。他试过靠近,却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开,那是西王母无声的警示。
渴了,他就去喝冰冷的地下河水。饿了,就冒险进入危机四伏的雨林边缘,凭借刚刚恢复的绝佳视力和身手,打些小兽,或者寻找一些能果腹的野果,日子过得甚至比在草原上流浪时更加潦倒和……煎熬。
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能远远望见陨玉入口的地方,或坐或靠,目光几乎钉死在那片区域,期待着那抹清冷的身影或许会偶尔出现。
然而,没有。
一次都没有。
言十七仿佛彻底融入了那片光华之中,再无半点痕迹。这种彻底的、不留一丝念想的隔绝,比任何斥责和惩罚都更让黑瞎子感到绝望。他就像一只被主人随手捡回家、又随手丢出门外的流浪狗,尝过了温暖的滋味,却被再次推回冰冷的现实。
时间一天天过去,雨季的征兆开始逐渐显现。空气变得越发潮湿闷热,地下河的水位开始缓慢上涨,林间的动物也变得躁动不安。离开的期限,正在一步步逼近。
黑瞎子的心也一天天沉下去。他知道,一旦雨季真正来临,地下河道变得可以通行,他就再也没有理由留在这里了。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种无望的等待和即将到来的离别逼疯的时候,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他正百无聊赖地靠在一根断裂的石柱下,看着几只色彩斑斓的野鸡脖子蛇在不远处的草丛间蜿蜒游弋。这些蛇似乎因为西王母暂时的“授权”,对他视若无睹。
突然,其中一条体型稍大的野鸡脖子猛地昂起头,鲜红的蛇冠急速震动,发出一种极其独特的、模仿人语的嘶嘶声!
那声音断断续续,扭曲怪异,却清晰地组成了几个熟悉的字眼!
“……哑巴…………”
“……花儿爷………
“……找不到……入口……”
“……就在这附近……分开找……”
黑瞎子如同被电流击中,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
哑巴张?!花儿爷?! 他们竟然也找到这里来了?!而且听起来,他们似乎就在西王母宫遗迹的外围,正在寻找入口!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复杂的情绪瞬间席卷了黑瞎子!
他们来了! 张起棂和解雨辰竟然追到了塔木陀!这意味着外界并没有忘记他们!尤其是……没有忘记言十七!
同时,一个疯狂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如果……如果他们能进来…… 如果言十七不得不再次面对外界……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离开的期限或许可以推迟?甚至……他是不是又能有机会……
虽然这意味着巨大的危险,张起棂和解雨辰见到他绝对会下死手,但也带来了无限的变数和……希望!
黑瞎子再也按捺不住,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朝着野鸡脖子蛇示意的方向潜行而去。他必须确认这个消息,必须知道他们到底到了哪里!
他原本死寂的内心,因为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重新燃起了熊熊的、不顾一切的火焰。
或许,他不用等到雨季了。
黑瞎子站在那片熟悉的、却始终无法再次踏入的光华之外,心脏因为刚才听到的消息和即将做出的决定而狂跳不止。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片静谧的、毫无回应的陨玉方向,高声喊道:
“小老板!”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地宫中回荡,带着一种故作轻松却难掩颤抖的语调,“哑巴张和花儿爷找过来了!看样子是摸到门口了!嘿,这俩鼻子可真灵!”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低沉而复杂,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又像是在为自己鼓气:“瞎子……瞎子这就去找他们!你……你好好养伤,别操心外面的事儿……”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不舍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瞎子走了。”
说完,他不再犹豫,猛地转身,沿着来时的路,大步朝着地宫外围的方向冲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曲折的通道尽头。他要去“迎接”那两位不速之客,哪怕迎接他的是刀光剑影,他也认了。这或许是他能继续留在这儿的唯一机会。
地宫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蛇群的微弱嗡鸣。
然而,就在黑瞎子离开后不久,那片原本毫无波澜的陨玉光华,如同水面般轻轻荡漾了一下。
一道清瘦的身影缓缓从中步出。
正是言十七。
他看起来气色比几个月前好了不少,银灰色的眼眸依旧清冷,但深处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他静静地望着黑瞎子离开的方向,沉默了许久。
刚才黑瞎子那番看似告别、实则更像是“报信”和“表决心”的呼喊,他显然听到了。
片刻之后,他微微侧头,仿佛在对空气说话,声音平静无波: “母亲。”
西王母空灵的声音仿佛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询问的意味:“嗯?十七,你的调息尚未完全稳固,为何提前出关?”
(数据难看的想哭,我写的果然是一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