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界化作的琉璃小球在空间裂隙中穿梭,外层流转着紫金色光晕,如同被法则包裹的星辰。界内,三千平方公里的天地已比初时扩张了近半,翡翠山峦延伸出更多支脉,银色溪流蜿蜒着绕过新隆起的玉石丘陵,万兽宫的风铃声在更广阔的空间里回荡,清越而悠远。
流萤正扛着镇雷铳在溪边试练新招式,见景云站在万兽宫前望着界门方向,便大步跑了过去,紫黑色劲装的衣摆在风中扬起:“师尊,咱们这是往哪飞?总不能一直飘在天上吧?”
景云回头,黑衣在紫金穹顶下显得格外沉稳:“大明疆域广袤,除了十八主城,散落的小区域多如星辰。雷泽之地只是其中一处,往东有东海之滨,盛产水族灵材;往北有山岳之苍,妖兽横行却藏着上古矿脉;往南……”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流萤身上,“还有文儒之地。”
“文儒之地?”流萤手中的镇雷铳“哐当”一声杵在地上,浅黑的脸颊上露出罕见的怔忡,“那地方……”她挠了挠头,忽然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说起来,我当初刚入体修时,修的还是儒呢。”
“哦?”柳霜的蓝衣身影从殿内走出,闻言眼中闪过好奇,“流萤竟还修过儒道?我只听说儒修又练灵力,也炼文气,能以文字为刃,以言语作盾,倒是新奇得很。”
“何止新奇。”景云补充道,“那里的儒修能‘言出法随’,写出的字能化作真剑,说出口的话能形成结界。更有‘文字天言’与‘神语术’,文气也能镇压邪祟。”
柳霜眼中光彩更盛:“夫君,那咱们就去文儒之地看看吧!我倒要瞧瞧这灵力与文气结合的术法,究竟有何玄妙。”
柳寒抱着刚服下雷婴丹的白玉冰狐,冰纹长裙拂过草地,带起细碎的冰晶:“嗯,我也想看看。听闻书卷中藏着天地至理,或许对我的冰系法则有启发。”她怀里的白玉冰狐舒服地眯起眼,狐尾上已隐约泛起雷纹,显然已突破合体境。
“文气?”景初抱着酒葫芦从殿后跑出来,粉裙上还沾着酒渍,“听着就慢悠悠的,哪有雷火有意思?要我说,还不如去东海抓几条大鱼下酒……”
“又喝酒!”柳霜柳眉一竖,伸手作势要打,“你爹爹惯着你,娘亲可不管!再敢偷喝,打你屁屁!”
“错了错了娘亲!”景初立刻抱着头躲到景云身后,探出半张脸吐舌头,“我不喝就是了……去文儒之地就去嘛,说不定那里的果子甜呢。”
铁壁在一旁瓮声瓮气地笑起来,三丈高的铁躯蹲在地上,像座小山:“嘿嘿,儒修本事可厉害着呢。当年俺在乾元城就见识过,说了个‘镇’字,那“镇”字就变成金色大字压下来,把场地都震塌了,那才叫言出法随!”他比划着大手,“还有‘剑’字化形,一道白光斩出去,比俺的玄钢锤还锋利;‘遁’字出口,人就没影了,比小师妹的天雷闪还快!”
“怀念啊!当初在乾元城的日子,对了,”流萤眼睛一亮,扛起镇雷铳就往殿内跑,“那我得把以前的儒道典籍翻出来看看,说不定能跟雷耀战体融合呢!”
白泽六足踱着步子从山峦后走出,雪白的身躯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它甩了甩尾巴,金瞳中带着笑意:“文儒之地的论道倒是合我心意。那里的修士讲究格物致知,与我推演天机的法门或有相通之处,若能遇上几位儒修大能,倒是可以“论道”三日。”
景云抬头望向苍生界的穹顶,指尖微动,琉璃小球在空间中的速度缓缓加快。紫金色光晕外的空间裂隙飞速倒退,隐约能看到下方掠过的山川河流。
“既然都想去,那就定了。”他声音清朗,传遍整个苍生界,“目标,文儒之地。”
“好!!!”众人的应答声交织在一起,流萤的欢呼、景初的雀跃、铁壁的瓮声,与万兽宫的风铃、银色溪流的潺潺声融成一片。
琉璃小球穿过最后一道空间裂隙,朝着南方的天际线飞去。界内,流萤已翻出积灰的儒道典籍,正凑着紫金穹顶的光研读;柳寒抱着白玉冰狐,在溪边练习凝结带文气纹路的冰晶;景初偷偷把酒葫芦藏进怀里,却被柳霜一眼看穿,追得她绕着翡翠山峦跑;铁壁则在琢磨着怎么用玄铁打造一支“文心笔”,嘴里念叨着“剑字诀要怎么刻在笔杆上”……
景云站在最高的玉石峰上,望着这方生机勃勃的天地,与柳霜相视一笑。黑衣与蓝衣的身影在风中依偎,身后是逐渐远去的雷泽之地,身前是充满未知的文儒疆域。
苍生界悄然隐入白玉城上空的云层,界门在一处僻静巷弄开启。众人踏出光门,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整座城池由温润的白玉砌成,街道平整如镜,映着头顶澄澈的蓝天;远处的书院飞檐翘角,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书卷气的柔光,隐约有诵读声随风传来。
“好干净的地方。”柳霜轻声道,蓝衣裙摆拂过白玉地面,没有沾染半点尘埃。
街道上的修士皆着长衫,或手持书卷漫步,或三五成群低声论道,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色文气,温和却不张扬。流萤望着那些熟悉的儒衫身影,紫黑劲装在这片素雅天地中显得格外醒目,她摸了摸鼻尖,笑道:“久违了,儒修。”
不远处的论道台上传来争执声,几位老者正围着一块石碑辩论,指尖文气流转,在碑上写下“理”“道”二字,字迹竟浮空而起,化作金色光纹在空中碰撞。文明台则静悄悄的,显然暂无斗法,只有台边的石刻记载着历代儒修的胜负典故。
“三千多万人住在这里,倒比雷泽之地热闹多了。”景初好奇地打量着往来修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中的酒葫芦,被柳霜瞪了一眼才赶紧收回手。
景云望着书院方向,轻声道:“先找处住处,再慢慢见识这文儒之地的玄妙。”
流萤扛着镇雷铳大步流星往前冲,紫黑劲装的身影在白玉街道上格外惹眼:“走,去文明台!二百多年没跟儒修交手了,手都痒了!”
她忽然顿住脚步,望着远处书院的飞檐,眼神里闪过一丝怀念:“当年乾元论道,我跟落花琴在决赛打成平手,那时我俩都是元婴中期。听武江说,她现在都合体后期了,不知道在不在这文儒之地……”
“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急。”景云无奈摇头,却加快脚步跟上,“也好,正好让你们看看儒修的文气术法有何独到之处。”
柳霜拂了拂蓝衣袖口,眼中满是期待:“灵力与文气结合!单是想想就觉得奇妙。”
这时,一位青衫儒修路过,闻言拱手笑道:“诸位道友若有兴致,可往城中央的文明台去。今日恰逢‘月评’,不少修士在那里切磋,文气斗术、字法对决都有,倒是能一开眼界。”
“多谢道友指点!”景云回礼。
流萤早已按捺不住,拽着铁壁的胳膊就往前跑:“快!去晚了怕赶不上热闹!”铁壁瓮声应着,庞大的身躯竟被她拉得踉跄。柳寒抱着白玉冰狐紧随其后,景初则蹦蹦跳跳地追着,嘴里念叨着“字能化剑?我得瞧瞧是不是比爹爹的碎空指厉害”。
一行人兴致勃勃地朝着文明台方向走去,身后的青衫儒修望着他们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继续赶往书院,这白玉城,今日怕是要添些不一样的热闹了。
文明台果然不负其名,万里巨台通体由暖玉筑成,边缘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古篆,阳光洒下时,字间流转的金色文气蒸腾而上,化作漫天飞舞的文字虚影,既有“武”“战”等凌厉字眼,也有“和”“礼”等温润字符,刚柔并济,扑面而来的朝气让人心神一振。
台下周遭的看台早已坐满观众,近万道目光聚焦在中央场地,低声的赞叹与惊呼此起彼伏。众人刚找好位置,便见场中两位化神中期儒修正斗到酣处,左侧修士袖袍一挥,文气灵力凝聚成一个苍劲的“破”字,金光闪烁间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扑对手面门,所过之处,坚硬的玉质地面竟如纸张般被破开一道深沟。
“好厉害!”景初看得眼睛发亮,下意识摸了摸袖中的酒葫芦,又赶紧缩回手。
另一侧修士不慌不忙,指尖在空中虚点,文气流转间凝出一个厚重的“挡”字。两字相撞的刹那,“轰”的巨响震得看台微微发颤,金色光浪四下扩散,“破”字的锐劲被生生阻截,“挡”字也黯淡了几分,化作光点消散。
“这就是文字天言?”柳寒轻抚着怀中白玉冰狐,清冷的声音里带着讶异,冰狐似也被场中动静吸引,竖着耳朵望向中央。
柳霜望着空中残留的文气余韵,若有所思:“以灵力为骨,以文意为魂,将文字本身的力量具象化,既能攻击又能防御,倒是比单纯的法术多了几分意境。”
流萤的元神早已如雷达般扫过全场,当她的目光落在高台东侧的观战席时,猛地攥紧了拳头,镇雷铳的铳身被她捏出细微的声响。那里坐着一位素衣女子,手中握着一卷竹简,周身文气灵力如流水般温润,正是她念叨了一路的落花琴。
仿佛感应到她的注视,落花琴抬眼望来,四目相对的瞬间,素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作浅笑,遥遥颔首。
“落花琴!”流萤咧嘴大笑,声音在喧闹的看台中格外响亮,“二百年了,你果然在这!”
落花琴放下竹简,起身拱手,文气凝聚成一行小字飘向流萤:“多年不见,流萤道友风采更胜往昔。方才见你周身雷气凛然,想来今日要在这文明台上露一手了?”
“正有此意!”流萤一拍大腿,紫黑劲装下的肌肉紧绷起来,雷耀战体的雷纹隐隐发亮,“当年乾元论道平手,今日正好分个高下!”
看台上的观众闻声纷纷侧目,不知这突然冒出的劲装女子,竟与台上那位声名鹊起的儒修有这般渊源。景云望着摩拳擦掌的流萤,无奈摇头,却也眼中含笑,这文明台的热闹,怕是要因这丫头加倍了。
“流萤道友既敢挑战,我自当奉陪!”落花琴话音未落,周身灵力与文气骤然暴涨,素衣身影化作一道淡金色“琴”字,翩然落在文明台中央,字迹舒展间,竟引得四面看台的文气共鸣,隐约有丝竹之声响起。
“好!”流萤大笑一声,雷耀战体全面激活,紫金色雷纹如活物般窜动,整个人化作一道粗壮的雷光,“轰”地砸在战台上,雷劲四散,将白玉地面震出细密的裂纹。
看台上顿时炸开了锅。
“是文音仙子!她竟要出手了?”
“那劲装女子是谁?敢挑战文音仙子?怕是不知仙子已掌握二十字真言吧!”
“听说文音仙子的神语术能定人生死,当年一头合体妖兽都被她‘镇’字压得动弹不得!”
裁判是位白须老者,见状面色一凛,手中令牌重重拍下:“合体后期修士对决,开启十万里战台!”
刹那间,战台边缘的机关轰鸣声响起,白玉地面如活物般延展,四周升起透明的文气屏障,将战场扩至十万里范围,屏障上浮现出“礼”“义”“廉”“耻”等古字,既作防护,亦显儒道规矩。
“这下有好戏看了。”景初扒着看台栏杆,眼睛瞪得溜圆,“流萤姐姐的雷拳对上文字术,谁更厉害?”
柳寒轻抚着怀中冰狐,轻声道:“文气看似柔和,实则刚劲内敛,那‘琴’字中藏着音杀之韵,流萤需当心。”
铁壁瓮声瓮气:“小师妹的雷耀战体硬得很,就算是‘镇’字也未必压得住!”
柳霜望着战台上对峙的两人,笑道:“灵力与文气的碰撞,倒是难得一见的场面。”
景云指尖轻叩栏杆,目光落在流萤周身流转的雷纹上:“文字天言蕴含天地至理,流萤若能破局,对她领悟雷霆法则大有裨益。”
战台中央,落花琴素手轻扬,文气凝聚成“静”字,淡金色的字迹在空中悬停,周遭的雷光竟微微一滞。
流萤挑眉,镇雷铳入手,铳口雷纹亮起:“别磨蹭了,让我瞧瞧你的神语术有多厉害!”
看台上的议论声渐渐平息,近万道目光聚焦在十万里战台之上,连风都似屏住了呼吸,这场跨越二百年的对决,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