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黑影碰撞，奏响乐章，在场的死翼终结者被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所震撼，他们全身肌肉纤维紧绷，耳边的嗡鸣声不断回荡。
激战爆发的瞬间，整个镜厅都仿佛活了一般。
千万面镜子中的科兹倒影不再被迫映照，它们全都开始主动行动，无数个“午夜幽魂”从镜面钻出，有些手持利爪、有些紧握长剑、更有些空手但指尖却延伸出了阴影的刀刃。
这群豺狼包围住了死翼部队，利齿裸露，眼眸闪烁着淡淡幽光，伴随着其中一个的嘶吼，怪物们全都扑了过去，誓要在骑士面前展露自己真实不虚的战斗力。
“摆开防御阵列！”莱恩怒吼着，他已经不想吐槽自己突然多出来了这数不胜数的“八弟”了，要不说蝙蝠是群居动物，这一大堆，看着就让人头疼啊！！！
链锯剑拔出，锯齿转动，雄狮大步上前，手腕扭动，挥出一道银白色弧光，斩碎了三个扑来的镜影，大喊道：“这些幻象全都有实体，但强度不高，集中火力！”
高纪律性的死翼骑士们在原体指挥下立刻展开了反击。
爆弹枪的轰鸣在镜厅回荡，每一次射击都击碎大量镜面，飞溅的碎片宛若一场最为致命的大雨。
赛维塔冲在最前面，手中链锯戟挥舞出死亡旋风，每一击都异常精准地斩断了镜影的脖颈或刺穿心脏，这些动作他过去练习过无数次，在脑海中模拟过与科兹战斗的每一种可能。
但真正的战斗，正在大厅中央举行。
两个科兹，或者说，一个真实的夜之王与一个黑暗倒影的午夜幽魂正在镜厅中央激战。
他们的动作几乎完全同步，因为午夜幽魂拥有着夜之王全部的战斗记忆与本能，利爪与利爪相互碰撞，火花与阴影四溅，二者每一次交锋都精准到毫米，如同一个在和自己对打的人一般。
“你教给我的每一招，我全都记得！”
怪物张狂大叫着，一爪猛地掠过正义的咽喉，但却被后者仰起避开，它见状也不着急，只是依旧嘶吼道：“你偏好的每一个角度，你习惯的每一个假动作，你潜意识的每一个小习惯，我全都知道。”
它确实没有说错。
目前科兹的每一次攻击都能被敌人预判，每一次防御都会被看穿，眼前这头午夜幽魂就像是他的一面活镜子，可以反映着他的一切，却比他更年轻、更快速、更不受道德束缚。
第一次，科兹被击退了。
感受着胸口的阵阵痛楚，他倒吸一口冷气，低头凝视着胸甲上，午夜幽魂利爪在上面留下的三道深深刻痕，暗红色的鲜血渗出。
“看啊~”
怪物就像是在炫耀一般，高举起沾满血渍的利爪，宣告起来：“这才是你的颜色，父亲！不是鲜艳的红色，不是光明的红色，而是黑暗中的暗红，而是被罪恶浸透的红色！！！”
“你以为自己可以逃脱命运？别傻了，你早就被命运牢牢捆住在原地，我们所有人全都被命运困扎在原地，哪怕是秦长赢与圣吉列斯。”
“命运……”
“没错命运。”
眼前的画面破碎，场景转变，回到赫拉城堡的那座小花园里，科兹推着自己的哥哥，皱起眉毛，继续询问道：“哥哥，你怎么也相信命运了？”
“倒也不是相信命运，只是我感觉……未来的一段场景确实应该是圣吉列斯预言所看到的那样。”
秦长赢蜷缩在轮椅上，其实这家伙身体机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既然有人抢着“服务”自己，那他怎么寒了一群兄弟的心呢？
为此，他举起“大义”的旗帜，打着“苦一苦自己，绝不能苦兄弟”的口号，毫不廉耻继续坐在轮椅上，享受着各种特殊的、大概只有费努斯才能享受的待遇。
“或许……未来我真的会被荷鲁斯击败……不，我肯定会被荷鲁斯击败的。”
感受着十足的推背感，长赢依托着护手撑起脑袋，轻声道：“打不过呀~那小子恐怕这会都超脱原体本身了，此刻的荷鲁斯就连四神也无法干预。”
“这会不会有些太夸张了？”
听到这种评价，过去窥见过荷鲁斯状态的科兹，有些困惑道：“他有这么强大？您不是一直都在说，无论是哪一位原体，只要被四神灌注过力量，变为恶魔王子，那么实力上限就会大大降低吗？”
“但荷鲁斯那小子不一样啊！”
他深吸一口气，苦笑着说道：“四个神明一同灌注能量所创造出来的一个玩意，就像是四位身怀绝技的大仙将绝世内力强制灌输给一个小孩，现在这个小孩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只要四位大仙任何一个多碰一下，那么炸弹就会爆炸。”
“就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们还不能不管这个小孩，因为他们的谋划还未完全结束，必须要依赖这个小孩，但他们恐怕也找到了下家，以防止这个小孩会失败。”
“我还以为……以为哥哥觉醒的能力可以与荷鲁斯进行对抗的。”望着蕴含着金色麦穗的瞳孔，科兹长叹一声，不由得担忧道：“不过……我认为命运不会这样的，咱们一起上，我就不信荷鲁斯还真能全给咱们击败了。”
“咱们一起上，在四神荷鲁斯面前真不算一盘菜……”
赤龙帝君想要说这句话，但看着自己弟弟热枕与担忧的面容后，他不动声色，吞下了这句吐槽，点头笑道：“那当然了……”
“……科兹，其实……其实命运能不能改变，我也不太清楚，但……但我愿意去相信它可以被改变。”
目光偏转，长赢笑着看向包围住自己的花卉，轻声道：“过去我总希望自己可以改变一切……但……但在获得这份能力后，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咱们与其思考世界，不如先着眼于自身。”
“自身吗？”
科兹没有回应，他只是调整呼吸，抬手凝视着眼前的午夜幽魂，再次发起了进攻！
第二次，他的左臂被划开一道伤口，肌肉从盔甲缝隙中翻出。
“疼痛！”
午夜幽魂兴奋地颤抖起来：“你熟悉的疼痛！过去你所窥视到的幻象带给你你疼痛，那些罪人反击时的疼痛，那些自我憎恨的疼痛，我全都继承了，现在我与你将共享这一切！”
第三次，夜之王的腹部被刺穿，这不是致命伤，但也足够让他动作迟缓了。
“死亡的气味开始弥漫了，不是吗？”
午夜幽魂深吸一口气，品鉴着空气中的血腥，愉悦起来：“你预见过那么多次死亡！那些无辜者的、那些有罪者的、那些兄弟的，但……夜之王，你有窥见过自己的死亡吗？”
怪物贴近科兹的脸，那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抓住原体的灵魂，低吼道：“你窥视过~不是吗？”
“你在幻象中看见过自己的死亡，被兄弟杀死，被叛徒杀死，孤独地死在某个角落，无人记得……那些恐惧，那些绝望，那些‘如果我就这样结束’的念头。”
“父亲，这些我也全都继承了！”
“是吗？”
泰拉皇宫深处，人类之主背对着自己的第八子，他没有回首，只是平静地继续说道：“康拉德·科兹，你的兄长已经完成了对你的教育，他的一些品质，你确实继承了，我很欣慰，儿子。”
“但……但你的未来充满了迷茫，你能否一个人突破这些障碍，完成真正的审判？这些问题你要认真思考，别急着告诉我答案，不过……儿子，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宽恕你的！”
“我无需这些！”
听到这五个字，午夜幽魂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一个诡异的微笑就将其代替起来：“哈哈哈哈~但愿如此，我就依托于这些，得以知晓你自身最大的弱点，父亲，这份弱点并非你的身体，不是你的技巧，而是……”
它的声音很轻、很空洞、很恐怖。
“你内心深处，依然觉得自己该死，不是吗？”
这句话就是沾满剧毒的匕首，直接刺穿了科兹所有的防御，不是因为话语本身，而是因为敌人一口气道出了真相。
康拉德·科兹的动作僵住了，就在这一瞬间，午夜幽魂的利爪刺向了他的心脏。
“兄弟\/大人！”莱恩与赛维塔嘶吼着，但他们完全被海量的午夜幽魂包围，根本就不能进行支援。
一切都来不及了。
利爪刺入，穿透胸甲，刺穿强化骨骼，触碰到了那枚跳动了几百年的原体心脏……
然后停住了。
不是因为科兹格挡，而是因为，在最后一刻，午夜幽魂的手……突然颤抖起来了。
那双漆黑的、没有瞳孔的眼睛中，突然闪出一丝亮光，那是此刻科兹眼中绝不磨灭的希望。
“我……”午夜幽魂的嘴唇颤抖着，它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不敢置信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停下了？”
“我说了……你汲取了我的一部分灵魂，现在……这份灵魂正在颤抖，正在依靠自身的正义来排斥你！”
“什么？”
夜之王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左手抓住了刺入胸膛的利爪，用力将其固定，右手则高高举起，名为“宽恕”的闪电爪对准了午夜幽魂的额头。
“你……”
这头怪物睁大眼睛，试图抽回武器，但科兹的力量异常巨大。
“你说得对。”
科兹喘息着，鲜血从嘴角涌出，但依旧坚定嘶吼道：“我内心深处，确实认为自己该死，因为我的罪孽、因为我的疯狂、因为我造成的痛苦……”
他的眼睛盯着午夜幽魂，眼中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可以被称为慈悲的决绝：“但正因为我觉得自己该死，正因为我知道自己犯下的罪孽足够死一千次，但我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死在你的手里。”
夜之王向前一步，利爪的尖端触碰到午夜幽魂的额头，怒吼道：“因为死亡是逃避、是解脱、是结束，而我的惩罚、我的赎罪，本身就不是死亡……是活着，是带着这些记忆、这些痛苦、这些罪孽，继续活下去，继续战斗，继续尝试……哪怕万分之一的错误。”
“所以我不是来赴死的，怪物！我是来杀死你，然后继续开启赎罪之路的、是继续活下去的！”
利爪刺入。
不是刺穿头骨，而是刺入灵能核心，就是那个魁札尔用来固定混沌能量与科兹人格碎片的、位于午夜幽魂眉心的能量节点。
“不————！！！”
怪物在嘶吼着，那声音中混杂着无数声音，科兹的声音、混沌低语、受难者的哀嚎，以及……一种纯粹的、对存在的渴望。
镜厅开始崩溃。
千万面镜子同时炸裂，飞溅的碎片宛若暴雨般落下。
镜中的倒影一个个扭曲、消散、化为黑烟，地面开始塌陷，露出下方真正的舰桥结构，但这里早就被改造成了一个布满黑暗祭坛与束缚锁链的殿堂。
午夜幽魂的身体开始崩溃，幽紫色的能量从他身上喷涌而出，如同血液，但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蒸发成恶臭的烟雾，那苍白的皮肤出现无数裂痕，其中一道刺眼的白光迸发——那是被囚禁的灵魂碎片。
最终这具肉体炸裂了。
没有血肉横飞，只有一道纯白的光柱冲天而起，击穿了夜幕号的层层甲板，直冲虚空。
光柱中，无数细小的光点飞舞，当一切消散，镜厅也已不复存在。
他跪倒在地，胸口的伤口在疯狂流血，但他还活着，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活着。
莱恩冲到他身边，立刻启动紧急医疗协议，而赛维塔则警惕地扫视周围，看到那些午夜领主在看到午夜幽魂死亡，大部分陷入疯狂的混乱，开始自相残杀或自毁，还有一小部分试图逃跑。
“大人……”
“没事，我没事……我杀了我自己，但我也救了我自己……”
科兹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但嘴角却浮现出一丝真正的、毫无痛苦的微笑，喊道：“我完成了一次审判，不为他人，只为自己！”
（今日暂时只更新两章，原本这一章可以分成两个部分，但感觉节奏断了就不太好，所以稍微调整一下~）